惊蛰刚过,气温骤降,屋外阴雨绵绵,屋内昏暗寒凉,
午时刚到,许府又送走了一位名医,送客奴仆的眉头深皱,失望又加一层。
“你说少爷这病…”一旁的仆人刚刚开口,就被旁人捂住嘴,拖下去了。
许俭一家怎么可能舍弃许俭如今的权势地位,为此,他们只能瞒着,可许俭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为了不让他死,他们只能遍寻良医,因为这样,城里关于许俭重病的流言满天飞,眼看就要瞒不住了。
“你说可怎么办呢?”许俭的母亲站在许俭的床前,她手脚冰冷,心里完全没有主意,只能紧紧抓着身旁的男人。
许俭瘫在床上,手脚浮肿,动弹不得,手脚筋络传来的巨痛让他在睡梦中也难得安宁,嘴里常会发出痛苦的□□。
他的母亲心疼,可除了心疼她什么也做不了,无力感折磨着她,她亦不得安生。
看到许俭烂泥一般躺在床上,又想起郎中说过的话,许老爷狠了狠心,做下了决定,“许俭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能把身家性命押在他身上,明日我就去求见陛下。”
许夫人点了点头,认同许老爷的做法。
眼睛再次不经意扫过床上的许俭,许夫人的心又疼了,她老泪纵横,嘴里骂道:“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这么狠毒,把我儿伤成这样。”
看许夫人开始哭,许老爷挪了挪屁股,看许夫人哭得晕妆,两条发亮的泪痕挂在脸上,他皱眉起身,离开了那间让他坐立难安的房间。
本就睡不安稳的许俭被吵醒,一脸不耐道:“母亲,儿子还没死,若你再哭,儿子就要被吵死了。”
“俭儿,你醒了!”见儿子苏醒,许女人喜笑颜开。
“饿不饿?”
许俭无力地摇了摇头。
每天躺在床上,眼前的帐幔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怀念权柄在手时旁人的奉承讨好,怀念功成名时的意气风发,可越怀念就越是憎恨,越憎恨就越感到无力,每天挣扎在痛与恨的边缘,快要疯掉了,不,他已经疯掉了。
若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谁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越想越痛苦,越想越煎熬,许俭歇斯底里的怒吼:“那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她为我陪葬,母亲,我要她为我陪葬。”
“她是谁?”
“她是谁?她是谁…”许俭陷入沉思。他问过自己无数次,那个女人是谁,可他伤害的女子何其多,他哪里知道对方是谁。
报应!这是报应!
“我不怕你,不怕你,你来呀!来呀…”
许俭陷入魔怔,开始剧烈挣扎,许夫人害怕他结疤的伤口再次崩裂,连忙压住他的双肩,第一次强忍住眼泪,直视许俭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我帮你,我帮你,别怕,我帮你。”
许俭微怔,放弃挣扎,逐渐恢复神志,轻唤:“母亲!”
“我在!”
“我好难过!你救救我,救救我!”许俭皱紧眉头,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他原本活得桀骜张扬,如今这般脆弱的姿态,许夫人何曾见过,她的心都要碎了,对凶手的恨意此时达到了最高点。
她想找人帮忙,率先闯入脑海的是他的夫君。
可等她回头找寻时,许大人已经不见踪影。
“老爷去哪了?”许夫人抹掉面上的泪痕,询问一旁婢女。
婢女面有犹豫,低声回应:“老爷出去了。”
许夫人见她如此,哪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道:“是不是那贱人又来找他了?”
婢女敛眉低首,似是默认。
许夫人心生酸楚,面露悲戚,泪流满面。
“你瞧瞧她,瞧瞧,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门,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许夫人愤恨,突感鼻塞,连忙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随眼泪一起流出的鼻涕。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婢女只冷眼旁观,并不上前安慰。
“阿俭,你看看那个贱人,这才几个时辰,她就憋不住了。”许夫人又开始垂泪,一双泪眼盯着许俭,似是寻求他的帮助。
许俭直视前方,宛若雕塑,完全不在意许夫人。
许夫人在许俭身旁哭了好一会儿,当意识到许俭已经残疾;再也无法帮她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整个人哭得声嘶力竭。
等许夫人的哭声渐弱时,许俭将头扭向内侧,说:“母亲,儿子累了,你回吧!”
许夫人一脸心疼,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许俭毫无反应。
许夫人原地静立片刻,擦干泪水,鼓起勇气离开。
她气势汹汹地来到苏秀所在的院落,守门的婢女一见到她就屈身行礼,许夫人一掌推开她,直接闯入院中。
“老爷,奴家瞧着大郎君也就那样了,您看能不能让大郎君为修儿安排个职位,修儿年岁大了,可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
室内有片刻的安静,随后响起了一句略显犹豫的话语。
“俭儿不会愿意的…”
“老爷,您是生养他的人,是他的长辈,他岂敢说不,再说如今大郎君那情况,他照顾自己都困难,更别说去保护陛下了,趁现在旁人还不明情况,您要早做打算啊!”
许老爷似被说服…
“好啊!你这贱人果然没安好心。当年让你送儿子去军营,你不干,现在看我儿在宿卫营中颇受圣宠,就想过来分一杯羹!别想了,就你儿子那孱弱的身子骨,我怕没走几步就摔死了。”许夫人推开大门,一进去就指着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