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细节我们再做下调整。”
虽然舒凝是黄梅戏曲中的专家,但在流行音乐的唱法中,依旧会暴露出细小的瑕疵。因此,在她演唱的过程中,余翊眼色一直是沉沉的,拿着笔,将演唱中稍有不足的地方一一记下,然后反复勾画,仔细斟酌。
“好。”舒凝回道。
耳麦里,余翊柔和地问道:“絮语月下,是温柔!那个柔字,时值可以再拉长两秒吗?”
“我试一下。”舒凝垂下眸,心中打着节拍,数着秒数,轻轻吟唱,“絮语月下,是温柔!……”见余翊若有所思,并未给予回馈,她又轻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半分钟后,余翊缓缓开口:“咬字不要那么清晰,要虚无一点儿,是一种喃喃低语的感觉。”
“是温柔……”
余翊一只手轻轻抵在下颚,眉间微蹙,似是依旧不太满意,沉吟了片刻,他将心中所想象的情景娓娓道来:“‘醉酒佳人桃红面,不忘嫣语娇态羞温柔’,你想象一下,佳人酒醉后,那种比花还要娇羞的姿态。”
酒醉佳人?比花娇羞?
舒凝尝试着想象,须臾后,缓缓唱起:“温柔……”
“很好,就是这种感觉。”
“还有,曾许你的一世繁华,许和你之间可以处理得再圆润细滑一点儿。”
“好。”
……
余翊一个字一个字进行着细致至极的纠正。
恍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我们整体连一遍。”
“划地梨花,放歌纵马,
谱曲青春郁达。
点燃一盏烛火,酒肆余香透碧纱 ,
执手共话花诗酒茶 ,
最喜人间繁华。
依约相逢,黄昏后,
垂翠霓裳,月明豆蔻,
絮语月下,是温柔!
一叶扁舟……”
“暂时先停一下!”
可还没结束,余翊再次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演唱,言语虽然直接,但是语气却依旧温和。
舒凝一脸疑惑:“是有什么问题吗?”
余翊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愁容地说道:“整体已经很好了,不论是词间起合还是节奏音准,但是还可以更好一点儿,舒凝,我希望在你的演唱中,感受到那种爱人间思念之深的感情。”
“我再找一下感觉。”
“好。”
舒凝思虑了半刻,又试了试:“划地梨花,放歌纵马……”
余翊再次摇头:“还是缺少点儿感觉。”
舒凝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回答:“我再试一下。”
“好。”
……
“对不起。”舒凝致歉。
历经几番浅唱,她感知到自己的演唱似乎依然不是余翊所期盼的那种情感,但看着他脸上仍挂着清浅的笑容,语气也依旧温柔,内心更加的茫然与不安。
余翊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低落,开口缓解道:“舒凝,我们暂时休息一下吧。”
“好。”舒凝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休息室里。
舒凝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她是唱戏曲的,戏曲中最重要的就是完美诠释主人公的情绪,并且融入到自己的唱腔中去,但不知为何,这首《寻觅》中所表达的情感,她似乎无法身临其境的去感受。
问题出在哪儿呢?
她不禁陷入了疑虑当中。
余翊见此时的舒凝脸色越来越差,心里竟有些自责。
一个戏曲艺术家,却不断的遭受质疑,会不会令她感觉到难堪?
于是,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随即坐在她身旁,自嘲道:“是我太严格了?”
舒凝接过水,说了句谢谢,又极为坦白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是我的问题。”似是想到了什么,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问道,“这首歌里的故事是你和你的……爱人吗?”
余翊点头承认,平静又毫无隐讳地回答:“是,只不过后来分开了。”
他一向温文尔雅,就连提及不愿提起的事情,也不曾展露出不悦的情绪。
舒凝心下一动,抿了抿唇,因自己的冒昧感到内疚,却又不由得感叹:“因为分开过,所以才满是对她的思念吧!”
余翊只觉得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弯弯唇角,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是分开了,不是分开过……”
闻言,舒凝诧异抬眸,与他凝目相视。
余翊继而幽幽地说道:“其实,思念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它既可以是幸福喜悦的,悲伤惆怅的,也可以是浅淡释然的。”
舒凝自是没能理解,带着疑惑问道:“那你的思念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
余翊想了想,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回答:“应该是既喜又悲的吧,大喜之后,必有大悲,所以,才会有之后分开后的虚妄。”
“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肠断月明红豆蔻 ,月似当时 ,人似当时否 ?”
余翊颇有些意外,追问道:“你知道这首歌的引故?”
“嗯,知道。”舒凝转过头,对上他那如星般的眸子,赧然回道,“这首歌里记录了你们爱情的悲喜离愁,很有意义。”
“算是纪念吧!”片刻,余翊勾唇笑笑,长呼了一口气,“而且她现在也已经有可以执手一生的人。”
执手一生?所以,他深爱的人已经有了归宿……
舒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