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一家人的日常生活是异常规律的。由于生病的关系,百里的夫人每天只能吃一点不加盐的水煮青菜和白米饭,水则需要人专门去背。白日的时候百里每天回洞四次探望夫人,但据说夫人对百里的态度一直非常冷淡,大家纷纷猜测这个夫人可能是蛇精抢来的。对于这件事松萝真的不太理解。倘若有个东西对自己这么好,就算他是坨屎变得那自己也早就被感动了。
总而言之在白天的时候看守宠物人的侍从分作两班,每次有四人在洞门口拿着兵刃巡视。到了晚上天黑以后山洞就会忙碌起来,侍从们进进出出为夫人放血,等到夫人昏迷后侍从再来挑选合适的女子,因此全日里看守最最薄弱的时候是在太阳西沉的当口。由于主动正在放血十分危险,因此侍从们会分散注意力走来走去。
根据已知的情况,松萝提前做出了部署。在晚间太阳落下去的瞬间,由自己摔杯为号并带领两名比较高大的宠物人用尿壶去砸门口侍卫的头,不管是否得手所有的宠物人都跟在后面一涌而出,大家分作六组按照手绘地图从山麓的六个缓坡上向下分散狂冲。百里这边一共有四五个侍女外加八名侍从,在夫人放血的关头百里和侍女肯定走不开,而且这个洞穴还需要两三名侍从把守,这样一来只有五六名侍从可以冲下去抓人,那么即便大获全胜也只能抓到至多六个人,到时谁能活命就全凭运气了。
计划好后松萝和宠物人熬夜口头演练,大家的心态也逐渐稳定,看起来这件事已经胜算过半。到了这份上就连松萝都信心满满。等跑到山下自己就先想办法逃到上京,然后再用个方法联络寅斑。
折腾一番后天已大亮,松萝刚刚蜷缩着在又冷又臭的墙角沉沉睡去,但就在这事四周突然一阵躁动,隔壁传来百里尖锐呼叫夫人的声音,看起来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被骤然惊醒,松萝和其他宠物人都被吓傻了,就在这时两名侍从慌乱地冲了进来,提起年龄最小的女孩和之前松萝捡到的那个女孩,将两人拖着头发生硬地扯了出去。
看见这个情景大家感觉事情败露全都慌了。一夜没睡担惊受怕又被吓了这一下,此刻松萝心怦怦乱跳病都要犯了。看起来可能是那个夫人突然不行了,所以需要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子输血。意识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松萝也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想了。
其实这夫人死了对于自己来说是件好事,甚至于对所有的宠物人来说都是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松萝又渐渐觉得这女子的生命是比自己甚至别人更贵重的。因为那女子被相公真心爱着,而自己和其他宠物人却什么都不是。从这个角度看,也许这一屋子的女子性命加起来都不如那个夫人的性命贵重,大家很应该献出生命拯救她,让她可以和相公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察觉到这个想法,松萝瞬间有点被吓着了。原来自己这么卑微又龌龊,一辈子只想被一个男人宠着护着,只需要一个就好。哪怕不是男人,那么有一个雄性也好,如果不是哺乳动物,那么爬行动物也好啊。
胡思乱想间几名拿着狼牙棒的侍从再次冲了进来,随后之前的小姑娘嚎哭者再次被百里硬拖了回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这名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嘶声道:
“她们在密谋逃走,我全都说了,求你今日不要抽我的血!”
听见这话所有女子齐齐一震。伸手指了一圈屋里的女子,百里冷声道:
“是谁牵头的?”
见女子们惶恐地彼此注视但又犹豫着不敢说,松萝只能弱弱地举手表示是自己。百里冷笑一声,随后示意侍从将人抬到隔壁。此刻起居洞中一片混乱,衣服和纱布被丢得满地都是,那名夫人脸色黑黄昏迷在床,两名侍女正在不住为夫人放血擦汗,而之前那个被松萝在路上捡到的女孩已经被抽成了一具苍白的尸体瘫软在地上。看见两名侍从将人抬了出去,松萝愣了一下,随后趁人不备直接将刚才从墙上扣的鹅膏菌和狗尿苔全都塞进了嘴里。
吞着蘑菇味浓郁的狗尿苔,松萝想起从前自己爹说过,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往往比坏人死得早,看来此言非虚。其实那个告密的小女孩也不是坏人,她只是比较想要活着罢了,纵然知道明天后天总会死,但只要今天不死就好。能怎么办呢,从小被家人丢弃被妖精捡回洞里当丫鬟,结果因为ban证要收费又被当做父母的妖精丢弃了,如果她不如此不择手段又有谁能保护她让她活下去呢。
想到这里松萝突然哭了。从前自己爹说太行山上的老虎吃人,如果在山上遇上老虎就必死无疑了。可活了快二十年,在自己生病时却只有老虎在身边耐心地照顾,不怕费钱寻医问药,在自己睡不着时讲不重样的故事,当自己想吃包子时早早下山去买,当自己被人欺负时出手维护。原来自己的爹不是自己的爹,山中的老虎才是自己的爹。事到如今松萝不知道说什么好。寅斑的确有千万般不好,但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是对待自己最好的雄性了,真的好想他啊。
快房中收拾得差不多,百里双手扶着夫人后背将人抱起来一点,两名侍从将松萝拉过来准备抽血。鹅膏菌和狗尿苔属于低毒性的蘑菇,有的人吃了会上吐下泻甚至昏厥,也有的人吃了好几斤也根本毫无反应。但这夫人身体完全坏了,只要含有这种毒素的血液大量输入她体内,不过片刻必死无疑。看着这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松萝长叹一声。抱歉了,就让我李松萝做一回真正的恶毒李氏部女子吧。杀你一个就能救那么多人,这买卖多划算咋。走了这一遭,你也能够成为一名在权谋中身死的真正李氏部姑娘,这买卖对你来说也挺值的吧?
将松萝按在旁边石头床上又将双手双脚捆好,蛇精拉着夫人的手朝着侍从示意开抽,侍从立刻将两根钢针往松萝手腕上插。但松萝血管比较脆弱,昨日扎了一次今日已经乱七八糟找不到了,侍从只好又把针拔出来扎在两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