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问问王叔,他是否知晓你对他的一片心意。”
后面的那半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陆惊月抬眸望了他一眼,并不觉得被他识破后有多尴尬。
少女粉润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忽而听到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
左院判和太医们一同走出来,团团围在一块儿,低声讨论会诊的结果和诊断处方。
许风宁的面色看上去冷峻得像一块千年寒冰似的,泊天刚刚赶回来,还未凑到主子身前,便不由自主地退到陆惊月的身旁站定。
因为他总感觉三小姐可能会吩咐自己做些什么,在他的眼里,除了许风宁以外,他觉得陆惊月大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第二个主子。
太医们商讨完毕,将会诊结果详细地说于左院判听。
他听完之后,也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尝试一下固摄疗法,毕竟王爷的热症是在少年时留下的病根子,只能寻求缓解病症的法子,若想真正的根治此症,或许只有隐世于山林的神医才能做到吧……
左院判将大家商议的处方呈递给许风宁查看,他躬身向他解释道:“殿下在少年时期患上热症,自古以来,治寒以热,治热以寒。”
陆惊月明艳动人的眼尾略略上挑,丝毫不惧许岱方才试探她的话语,云淡风轻的在心中接过左院判的话:“阴偏盛导致实寒症,阳偏盛导致实热症。固摄疗风可促进宗气资养先天,贯心脉以行血气,下注丹田以资先天。防御外邪可温养全身,调控循行可助睡眠。”
许风宁略一侧身,仿佛能听见她心中默念的对白似的,冷冽的目光瞬时落在她沉浮着幽芒的水眸里。
少女神色自若的对上他有些微妙的眸光,倏尔朝他魅惑地勾起唇角。
左院判看向许风宁阴沉的眸色,以为滕王心有不耐,连忙加快了语速解释道:“殿下,您的体质偏热,体型适中却壮实,平素又畏热喜冷。唇舌偏红者,其脉象多数或弦。阳邪易感,热证易从阳化热伤阴——”
陆惊月在神色各异的太医间观察了许久,婉转似尘烟般的嗓音一度褪去少女的青涩感:“酒黄连当属清热燥湿药,知母甘草粳米陪……”
这本是一剂较为常见的药方,但左院判并不觉得陆惊月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不知道这贸然打断他辩证的小丫头片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许风宁没有开金口,而太子也听得津津有味,他身为太医院的院判,总不至于在两位殿下的面前将小姑娘斥责一番吧?
左院判神情尴尬,只好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这位姑娘的家中是否也有亲人曾患过此类病症?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病症的表现也各不相同,用药的方子、剂量以及熬制的方法和服药的法子更是深有讲究,老夫从医三十余载,也不敢在殿下的面前有任何微词呢。”
陆惊月倏然看向冷厉严肃的许风宁,她自然知道他的热症不会轻易被根治,因为王爷的病情会在大婚之夜后逐渐好转,但彼时陪伴在他身旁的女人是陆清嫣而绝非是她。
一想到自己会在那一晚命丧黄泉,她幽深的水眸怔怔地瞥向窗外漆黑无边的夜色,不经意间对上了太子暗沉的瞳眸。
许岱见她低低搭着的嫣红眼角泛起一丝快到无法捕捉的泪光,一时心生恍惚,悄然望向未置言辞的王叔。
少女细眉一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回答得略为微妙:“左院判说得很是在理,殿下的身体宜慢慢调理,陆三只是在镇国公府的藏书阁内恰好研读过此类医典,方才在您的面前班门弄斧,还请您不要见笑。”
左院判愣了一愣,见她已经知难而退,且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想,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御医按照药方去抓药。
剩下的便是治疗的过程,他看向舒眉敛目的许风宁,面不改色地说道:“殿下,此药浴需一近身婢女进屋服侍,因其在幽闭的空间内治疗,故而宜选择您最为信任的婢女……”
许风宁有两名贴身伺候的婢女和四名侍从,但从未有人为他沐浴过,而大家深知主子阴晴不定的冷峻脾性,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一时间竟没人敢自告奋勇,上前为主子排忧解难。
许岱知道王叔不愿让奴婢们触碰自己的身体,他略微思忖,不禁挪动步子,走到了许风宁的身旁。
陆惊月不知许岱是想派自己的随身侍从将许风宁带进昏暗的药阁内治疗,还是想要亲自陪着他进去擦洗药浴。
她有些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来服侍,微微屈膝道:“殿下,臣女对药浴的药理知晓一二,惊月愿为殿下效劳。”
许岱倏地望向她,他没想到陆惊月会心甘情愿为王叔做到这个份儿上,而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他失神的眸色,清浅的目光全都落在玄衣男人的身影上。
此刻子时将至,轻柔的月华顺着窗棂的木格洒在她白净的颊侧,一袭粉红裙衫无形间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墨色青丝垂曳飘摇,清丽的姿容宛若九霄之上出尘脱俗的仙子。
许风宁早猜到她会借此机会拼命的往他身上靠,似美玉般润泽的唇动了动:“你既然知道在药浴时会为本王做些什么,就不怕日后嫁人了被夫家膈应?”
陆惊月弯了弯唇,她永远也不会有自己的夫家。
涉世未深的少女觉得这位老谋深算的王爷想得未免也太多了。
她大义凛然地站起身,一手接过御医已经研磨好的药包,向许风宁规规矩矩地福身,以退为进:“谢殿下为臣女考虑,但臣女的心上人乃是杳杳居士,而他已经云游四海去了,也不知他哪一日会重返京城,故而惊月不会嫁给任何一位世家公子,殿下不必为此忧心。”
许风宁拨弄着寒玉的动作骤然停滞,一丝幽冷的情绪前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