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一股酸臭味若有似无。
于是沈皎向老妇人道:“我要洗澡。”
老妇人不耐烦道:“村里都是过年才洗澡,这还没到春节呢。”
沈皎继续道:“我要去洗衣服,我要出去透透气。”
男人皱眉反驳:“不行,万一她逃了。”
“我腿受了伤,走路都难,更别提跑。”
沈皎抬了抬腿,驴车一路拖行,她两条腿都被磨破,眼下伤口发炎,一扯就痛,但她还是想触碰外面的光,以此慰藉。
这些天的乖巧让两人松懈,老妇人点点头,允许她出去透气,但还是让儿子远远在后跟着。
沈皎苦苦一笑,她一瘸一拐艰难行走。
许是没见过这样白嫩水灵的姑娘,村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沈皎远远听到身后的男人自豪道:“我媳妇,水灵不。”
“那皮肤白得,便宜你这小子了,你这媳妇多少钱,卖给我好不好。”
“去去去,我这媳妇不要钱,也不卖给你,就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馋着。”
“嘿,你这小子等着,我今晚就爬你家床上。”
沈皎捏紧拳,努力压住反胃,渐渐掌心有了几个血月牙,她朝河边走去。
终于看见几个年轻女人,她蹲下清洗衣物,其中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侧头,向她搭话道,“你是张娃子家的媳妇么。”
纵然此乃无稽之谈,但沈皎还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张娃子逢人就说他媳妇好看,我瞧着你眼生,又那么好看,就猜到是了。”
沈皎摸了摸脸问:“这村里,我怎么没见到一个女童。”
忽然另一个女人轻描淡写道:“女娃多不值钱,生下来全掐死了。”
其余女人附和,皆谈笑风生。
沈皎震惊,“掐死了,那村里的女人哪来的?”
“全是拐来的,你看到的这些,就是村里所有女人了,原本还有一个,逃跑的时候被发现,跳进这河里,淹死了。那女人也傻,去求村长,村里的人都是一个窝子的,买女人还是村长提议的。”
沈皎从河水中抽出手指,她咬唇,暖阳正好,可她四肢寒颤,如坠冰窟。
望着女人们的笑,那上面渗出荒诞,诡异,紧紧捁着沈皎喘不过气来。
直至牙齿咬破了唇,丝丝咸味才让她缓过神来,沈皎望着河流道。
“她为什么沿着这条河跑。”
“你别小看这条河,这条河通往镇上,镇上的人都喝这水呢。”
女人继续洗衣服,无人看见处,沈皎解下绣有她小字的平安福,投入河内,顺着水流去往镇上。
沈皎起身回去,那个叫张娃子的男人还在与别人说话,只是此刻身边聚满了人。
有拿着鸡蛋,有拿着铜板,甚至有人牵着牛羊。
“张娃子,听说你娶了个漂亮媳妇,也让俺尝尝滋味。”
……
老妇人在旁乐呵着收,丑惯了的男人生平第一次受人敬重,趾高气扬道。
“先说好了,第一个甜头必须是我,等俺洞房过后,再给你们尝。”
“哟,那不是张娃子的媳妇么,啧啧啧,真娇嫩啊。”
男人们齐刷刷投来目光,粗糙抹过鼻涕的手擦着哈喇子,猥琐,如饿虎。
恶心,那目光令人恶心。
作呕,沈皎浑身如蚂蚁蚀咬,她迫切地希望逃离此地。
可等到成亲前一晚,都没有人来救她,沈皎眼中光渐渐黯淡下去。
暴雨倾盆,许是河流湍急,平安福被卡入某个石头缝里,吞没了她的黎明。
先前在河边与她搭话的女人,被她的男人打得遍体鳞伤,准确来说是好几个男人。
沈皎渐渐知道,这个村里,人人都是犯人,有杀人,有拐卖,有□□。
他们杀死每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踩着她们的尸体,托举男婴为神明。
他们说男人顶天立地,女人是用来生孩子的。于是时光荏苒,男婴长大,村里再无女人。
这个村,传宗接待的方式便成了买女人。
村子穷,女人有限,村长与男人们一拍即合,共享媳妇。
上至暮年老头,下至毛还没长全的男娃。
长此以往,意志摧残,思想根深蒂固,姑娘们成为老妇人,在河边讨论着。
“我也要生个儿,才不要女娃,糟蹋粮食。”
“我儿也要讨个媳妇,前不久那新来的姑娘不错,我儿也该尝尝腥了。”
女人们咯咯得笑。
可她的儿才八岁,而新来的姑娘亦如曾经的她。
那个在河边与沈皎搭话的姑娘被拐来快两年,还未被同化。
沈皎把她带进屋里,替她清理伤口,张娃子骂骂咧咧了句事真多便出去了。
姑娘背脊颤抖,咬着拳头痛苦嘤咛。
沈皎拧干药帕子,擦拭她的伤口。
“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几许。”
那姑娘怯怯答:“我叫宛如……再过几日便十八了。”
沈皎一愣,心狠狠颤了一下,宛如仅比她大三岁。
可脸上沧桑像是三十几的妇人,日夜折磨早已泯灭她身上的稚气。
宛如说,她爹爹是镇上的教书先生,语罢她便在沈皎手心写字,回忆往昔她嘴角绽放笑意。
“我从前还想办女子学堂,教姑娘们读书写字嘞,还想着女扮男装去科举,你别小看我,镇上所有的男子加起来都没我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