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元旦跨年,如同等待十八岁。
明明知道是妄想,依然期待着,越过零点的那一瞬,生命中发生什么奇迹。
等待海格破门而入,等待仙女教母降临,等待觉醒超能力。
年复一年的祈盼,然后年复一年的失望,奇迹从未发生,这一秒与上一秒同出一辙。
那失望淡得只在心中留存一秒,但依然深刻。可既然如此深刻,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吸取教训,依然年复一年的痴心等待呢?
或许应该承认,等待的并不是奇迹,自始至终,渴望的都是改变。
跨年夜知江依旧是和家人一起度过。不同以往,今年是小章定的餐厅。
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彼此交换酒杯、笑容、祝福、传闻,交换流言蜚语、国际要闻,科学进展,交换宇宙星相、紫微斗数、神秘学研究。知江总是很困惑,在时间的结点,人们这般欣悦欢喜,仿佛年年都要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发一回千禧热。
俯身相敬,起身迎敬,躬身回敬,一饮而尽。
一二三四,再来一遍。
妈妈做代表举杯,拉知江一起,感谢小章出力,关心她终身大事。
小章哪敢托大,赶紧起身,干杯时稳稳抬高岳母的酒杯,说自己只是顺手牵线,姻缘天注定。
知江憋得面红耳赤,仰脖把酒一口气吞完,道,真的谢谢小章!
席间众人顺势问到和谢京两人的进展,都被知江糊弄过去,问就是好好好,都好都好。再问,就是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又谈到春节假期,雪惠说,小章在南岛有海景别墅,想邀请全家一起来过年。
爸妈自然高兴,知江和弓山却不好意思沾这个光。
弓山说,自己要和朋友自驾游。知江也连忙说,计划要去日本玩。
妈妈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低头夹菜,没说话。
吃完饭,大家散坐着,三三两两的聊天,等零点跨年。
妈妈坐到知江身边,母女凑一起说悄悄话。
“春节,你要去你爸哪里么?”妈妈问。知江的爸爸离婚后,没有再婚搬去日本旅居。
“没有啦,我就是不好意思去小章那里白吃白喝。弓山去还说得过去,我去像什么话呢。”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弓山去得,你去不得。弟弟可以去,姐姐就不可以么?”妈妈轻打了下知江的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知江皱起鼻子,笑了笑,半是撒娇半是认错。
“不过,你真的不去找你爸嘛,他最近搬去长野,冬天泡汤多享受啊。”
“春节游客太多了,还不如待在家里。”知江摇摇头。实际原因是她失业后,存款坐吃山空,不敢花钱太放肆。
“倒也是。”
“总之别担心我啦,我一个人在家过年不知道多舒坦多自在,简直梦寐以求。你们就放心去南岛享福吧!”
“还梦寐以求,早就盼着我们走呢是吧。”两人又亲亲密密,说了几句玩笑话。
“过完年,把雪惠的房间收拾出来,你搬回来住吧。”妈妈说起正事,又补充道,“也是你孟叔叔的意思。”
知江现在住的房子是之前爸妈的房子,老公房,不大,但是在市区,爸妈离婚后过到了知江名下。
“我一个人住挺好的,离公司也近,上班方便。”知江睁眼说瞎话,且不说她现在失业,通勤的时候距公司也要一小时车程。
妈妈知道她不愿意,也不好多说,只是道,“我们担心你一个女孩子独居不安全,也没个人照顾你。”
顿了顿,又轻声说,“妈妈想你,妈妈总是想孩子在自己身边。”
知江心里一颤,挑眉用力眨了下眼,才忍住泪腺的酸意。
“我会注意安全的,也保证会经常回来看你。”知江撒娇。
妈妈无奈答应,沉默半响,又道,“你还是不打算改叫孟叔叔为爸爸么?”
“一个人总不能有两个爸吧!”知江故意这样说,又被妈妈拍了下手。
雪惠弓山年幼丧母,知江的妈妈成为了他们的妈妈。但知江的爸爸还在,所以她一直没有改口。
新年钟声响起,精准到毫秒,响彻云霄,震荡着宣告人类文明的盛大。
跨年的仪式感,除了人类,动物植物山川河流海洋云朵日月行星宇宙,甚至是一缕蒲草,都毫不在意。
零点,奇迹没有发生。这一秒与上一秒同出一辙。
下一秒。收到短信。
谢知江,新年快乐。
落款人,应容。
钟声从远处传来,咚——咚——咚——
是什么在撞击?是钟锤么?为什么心也在发出嗡鸣的颤音呢。
临近年关,爸妈已经顺利抵达南岛,每天在家庭群更新游客照。
弓山等朋友们来接他,自驾出发去新疆。知江送他下楼,儿行千里母担忧似的,一路千叮咛万嘱咐。
果然,都准备上车了,在知江的提醒下,弓山才想起有东西忘了拿,慌慌张张上楼取。留知江和朋友在地库面面相觑。
彼此打过招呼,站着等又有点尴尬,朋友斟酌一下,还是开口寒暄道,“姐,今天姐夫不在啊?”
知江愣了一下,本以为他在说小章,才发现是在问自己,疑惑道,“什么姐夫?”
“就低腰裤姐夫啊,弓山生日宴,六块腹肌那个!”朋友生动地为姐夫备注。
知江更疑惑了,弓山生日宴她知道,但低腰裤和六块腹肌她又听不懂了。
朋友见知江一脸茫然,以为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