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星对许铭嘴里叫“助听器”的东西起了莫大的兴趣。
“那个东西贵吗?”
许铭想了想,“还行吧,我爸的助听器是国家发的,等他们在打电话过来,帮你问问。”
“那谢谢啦。”李恒星摸摸傅卫军的后脑勺,站在路口,“要是不贵,说不定傅叔愿意给军儿买一个。”
“嗯,明天星期六,要不要来我家写作业?”
“再说吧,拜拜。”
告别许铭,她把傅卫军送回家,瞥见家门口停的自行车,有点惊讶地想,她爹什么时候舍得买自行车这种贵东西。
走进屋里看到她爸爸李钢坐在凳子上正和一个警察聊天,自行车是人家警察叔叔的。
“马警官,今天真是麻烦你,还特地送我回来。”
被李钢叫做马警官的年轻人长得十分憨厚正气,似乎是刚当上警察没多久,年龄大概二十多岁,手指总是在不经意地扽着衣摆,古铜色的脸上是青涩豪迈的笑容。
他“嗨”了声,说道:“这算啥,还要多亏你呢,要没你出手相助,那抢包的人早跑了。”
“小事儿,这都小事儿,桦钢是我家,治安靠大家。该出手时就出手!哎呀你看,都这么晚了,留下来吃点吧,把鱼炖上贴点饼子咋样?”
马警官推脱几下,架不住李钢的热情邀请,李钢抱着马警官的胳膊,满面红光地跟李恒星介绍,“这位是马德胜,以后见了叫德胜叔,知道不?”
李恒星点点头,“德胜叔,爸,我妈呢?”
“秀红在厂里加班吃食堂,你明天是不是放假?先别写作业了,给爸打个下手,咱们炖条鱼,柜子里红肠拿出来切切蒸了。”
“好。”
一阵酒足饭饱,李恒星收拾碗筷,听李钢和马德胜吹牛。
“说起来我们老李家祖上还出过将军,区区一个小毛贼不在话下。”
李恒星把盘子里剩的两片红肠捏进嘴里,问道:“厂子里有贼?”
“没啥大事,一个没工作的小流氓到厂子周边抢包,让你爸给拿下了。”李钢拍拍自己的左腿,“结果脚扭了,还麻烦你德胜叔把我送回来,外面天这么黑,要不德胜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直接回警察局?”
这下哪怕李钢再盛情,马德胜也直接拒绝,“我老婆在家等着呢,就不住了吧。”
“那行那行,星儿送送你德胜叔。”
李恒星送马德胜到门外,马德胜迈上他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脚划拉两下车蹬子,刚要走,就听到对面傅卫军家传来剧烈的吵架声。
厚重的男声质问道:“哪里来的巧克力?偷的还是抢的?”
“小小年纪啥都敢偷,上次那山楂罐头也是你偷吃的对吧?你这小孩怎么这个德行。”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忍,“你打他干嘛,说不定是星儿给他的,你大晚上吵这个,让街坊邻居听见多丢人。”
“我还嫌丢人?半辈子没孩子领养个聋子,我还不够丢人啊,自己儿子犯这种事还得教育,他更得教育!”
李恒星眉头皱起,也顾不得跟马德胜说客套话,迈腿走向傅卫军家门,铛铛敲门,“傅叔,开门。军儿的巧克力是我给的,虎子跟张梅他们都知道。”
里面安静一阵,傅成才的声音由远到近从里面传出来:“星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我没骗你,不是军儿偷的。”
马德胜站在李恒星旁边,跟着敲了两下门:“开门,警察调查情况。”
桦林冬天很冷,李恒星感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直直的扎进肺里,让她从内脏往外翻着凉气。
过了两分钟,门被打开。
温暖的橘黄色钨丝灯下,瘦小的傅卫军动作有些僵硬地往身上披衣服,皮带抽打的痕迹被衣服盖住,像雪下埋着的尸骨,看不清痕迹。
李恒星绕过傅成才跑向傅卫军,傅卫军眼睛发红,巧克力被扔在地上摔成几段,他手指颤抖着系上衣服上的扣子,低头吸吸鼻子,再抬头看向李恒星。
他眼珠很黑,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沼泽。
傅卫军嘴角抖动,朝李恒星露出一个笑。
【没事。】
“干啥呢这是,虐待儿童可是犯法的!”马德胜大声教育傅成才夫妻俩,李恒星被那个笑酸得心疼,弯腰捡起巧克力想塞回傅卫军口袋里,傅卫军被吓得后退两步,摆手拒绝。
“现在警察还管教育孩子,这是我们家务事儿轮不到你们管。”傅成才一把掐住傅卫军的后脖颈,扯到身边,浑身酒气熏的傅卫军眉头皱起。
他大言不惭地开口:“儿子,你自己说,做老子的管教儿子,错了吗?”
“说话!”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李恒星实在忍不下去了,“傅叔,你要实在想让军儿说话,给他买个助听器。”
明知道他说不出话硬要逼他开口,无非是想跟别人证明他领养的孩子不是残疾。
傅成才迟疑重复:“助听器?”
“对,许铭说助听器能让人听见东西,听见就能说话了。”
傅成才大半身体重量压在傅卫军身上,表情有些不耐烦,“再说吧。”
马德胜拿手指他,“我可警告你,这孩子是你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你要是对他不好,我们警察就有权利管,知不知道?”
傅成才老婆赔笑脸挡在两人面前:“这说的哪里话,到我家肯定就跟亲生的一样,棍棒底下出孝子,谁小时候不是被打过来的,我们老傅就是脾气冲,心里把军儿可以是当眼珠子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