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我知道问玉珠也是白问,她没有爱上一个人,又怎么会懂得这些东西?
是夜,我独自一人坐在父皇特意为我搭建的树屋上看着漫天繁星,似乎想要从浩瀚无穷的星际中找到答案,可耳旁除了轻柔的风声外,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翌日清晨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景仁宫陪母后用早膳,我到的晚,各宫嫔妃已经向母后请完了安。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看着我眼下明晃晃的青影,知书姑姑吃惊地问道。
“知书姑姑,我昨夜没睡好”,我伸出胳膊揽住知书姑姑的脖子,将头靠在她肩上,就好像我还是那个被她照顾着的奶娃娃一样。
知书姑姑爱怜地抚了抚我的头,搂着我的腰将我带进殿内:“公主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她这话虽是在批评我,可从她的语气里我却听出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宠溺。
我扭了扭身子,像刚出世的小猫寻求安慰一般将头埋进知书姑姑肩窝里。
“长宁,你又赖着知书姑姑了”,殿内,母后正坐在桌前端着一碗冰糖莲子百合粥细细品着,见我没正形地挂在知书姑姑身上,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嗔道。
“母后您看”,我放开知书姑姑,可怜巴巴地撅起嘴巴,将脸凑到母后面前:“长宁昨夜都没睡好。”
母后闻言失笑,用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打趣道:“没睡好在想什么?”
我这几日整天缠着司徒焉,母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怎会不知?
听了母后的打趣,我的双颊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就像天边正缓缓升起的骄阳,绚烂瑰丽。
我羞涩地拧着手里的帕子,故意装作听不懂母后的言外之意,小声道:“我能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见我脸红,母后像是大白天见了月亮一般讶异:“哟,我们长宁长大了,都会害羞了呢。”
闻言,殿内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当时的我不过十二岁,又羞又臊之下只懂得摔了手里的帕子,大吵大叫着让众人不许笑我,又怎会知道待这份少女的娇羞传入民间,只会为我的倨傲无礼添上新的由头。
陪母后用过早膳,想着此时司徒焉也快下朝了,我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带着玉珠和小康子飞一般地从景仁宫跑到了金銮殿。
待我气喘吁吁赶到站定的时候,司徒焉正好和几个大人从高高的台阶上缓步而下。
“微臣参见公主,公主万安”,那几个大人见了我,连忙向我行礼问安。
我随意地摆摆手,并不在意他们,只眼巴巴地盯着司徒焉,问他要不要去御花园里逛逛?
不知为何,我话一出,那几个大人看向司徒焉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那时候我还小,并不能看懂他们眼里所蕴含的意味。
“微臣家中还有要事处理,还望公主恕罪”,司徒焉又毕恭毕敬地向我告罪。
我统共就见了他三回,每一回他都在向我告罪,难道除了告罪,他同我就没有旁的话可说了吗?
我当真是生气!
“本宫不管,本宫就要你陪着逛御花园,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平日里甚少用本宫这两个字自称,因为我觉得这个词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而我不喜欢疏离。
但我一旦用了本宫这个称呼,我想要的都不会得不到。
“公主之命,微臣不敢不从”,司徒焉微愣片刻,恭敬答道。
不敢不从……
而不是不想不从。
看着他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模样,我满腔的怒火倏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措。
我只是想和司徒焉多待一会儿而已,怎么好像惹他生气了呢?
我无措转身,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司徒焉则安静地跟在我身后,听我絮絮叨叨地向他介绍御花园里每一棵我爬过的树。
说了半晌之后,我偷偷用眼角瞄他。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沉稳镇静,完美无缺的脸上既没有不耐也没有丝毫兴致,就像那棵我专门命人围起来的、他救过我的树。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宫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能让他感兴趣的,想了半晌还是没想出来,我懊恼地垂下头去。
罢了,今日是我没准备充分,才让他逛的那么无聊。
“我逛累了,要回宫休息了,你走吧”,我玉手一挥,放过了司徒焉也放过了自己。
闻言,司徒焉身形明显一松,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他虽已经极力掩饰面上的喜色,可我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是一个最不细心之人,却每每在与司徒焉有关的事情上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关窍。
回到瑶华宫,我一边往口中送着汁水充盈的葡萄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什么才能让司徒焉感兴趣?
眼角余光里,一个少年孤寂地站在落日前的背影一闪而过。
那是前几日我在父皇案头见到的一幅画,明明只有寥寥数笔,却令见者难过不已。
“那是司徒小将军”,彼时父皇面色淡淡,可我却分明听出了他平淡语气下藏着的满满怜惜:“他今年才十七岁。”
十七岁,本该是一个少年一生最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