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把东屋里挂的腊肉切下大块,又从自留地拔了个白菜、摘了两个茄子,合着晒干的豆角,晚饭多添了三道菜。
其中两道菜里,具有腊肉、腊肠。
小豆子吃的嘴角泛起油光,兴奋道:“哥,你要是早点来咱家就好啦,我还能多吃好些肉!”
“猴,就你嘴馋!”郭婶子笑骂,不好说,也就是今天给两人接风,才舍得多做些菜,要是日日这么吃,多厚实的粮仓能撑得住?
她此时真没想到,自陆砚住进来后,家里当真能时时吃得上肉,伙食得以极大改善。
何清安端坐在饭桌一侧,面容祥和,吃饭时几乎不说话,仅当郭婶子问她时,才放下饭碗,咽下事物,不慌不忙作答。
林向晚竟从这位饱经风霜磋磨摧残的老人家身上,看到了些许风华气度。
“奶奶以前住在沪市吗?”
林向晚回忆起她后世工作了几年的城市,那个繁华迷人眼的魔都,相传它在上百年前,已然是璀璨夺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太太不愿多提起往事,淡淡一笑而过。
小豆子因和前两年跟她学过识字,很是亲厚,拉着何奶奶说他新学的东西,何清安赞赏道:“进步真快,都是小林老师的功劳吧?”
她缓缓转过头,眼神不太同意聚焦,只能通过灰白懵懵一片,隐约看见一个纤细、清丽的影子,心下喜欢,却不敢主动靠近表示亲近。
就连菜,也只是郭玉珍夹在她碗中,才肯吃,她自个一筷子都不曾去夹。
倒是林向晚挑着软烂的茄子、豆角给她夹了不少,又把多数腊肉拨给小豆子和小陆砚。
一顿饭吃得暖呼呼,陆砚全程少话,眼底暗流涌动,直觉他生活里,有些东西要变了……
*
清晨,当林向晚睡醒时,院门早已开了。
陆砚已把落叶打扫赶紧,还打完猪草喂过猪,顺带从山里背下一大捆木柴,整齐收紧柴棚内。
在他堂叔婶家,这柴火窝棚,是他的住处,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邻居,却愿意用家中宽敞的北屋留宿他们。
陆砚很知好歹,用他能做到的事,尽力报答对方。
昨夜,他们在小豆子卧房里挤着度过,早饭时候,郭玉珍和他商量,堂屋宽敞,不如从中再盘个土炕,专门给两人住。
陆砚与他奶奶点头称谢,他们全无一一,客随主便。
郭玉珍又对林向晚道:“等上冻了,天冷得厉害,向晚,不如你屋里也一起盘个土炕,冬天烧热了,睡得舒坦。”
“好啊。”
林向晚求之不得,提议:“我那间屋南北够长,前后都有窗,不如隔成两间卧室,空间小一些更能保暖。”
“也行。”
郭婶子觉得不错,正好今日不用出工,吃过早饭,她拿了家中攒得半框鸡蛋,要去请村里相熟的泥瓦匠。
陆砚:“婶子,我在坝上干活瓦工活,垒墙砌炕我会做。”
“那太好了。”
郭玉珍是个说干就干的风火性子,这就要和林向晚一起,将她暂用的东西搬去里屋,空去西卧室,重新修正。
“……”
林向晚心下惊叹,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忙活完后,她照理上课。
小豆子上午留在家中帮忙,直到下午才赶到教室。
等到晚上她俩回到家中,原先的西屋早已大变样:一堵平整的墙横在中间,两侧是新砌好的土炕。
林向晚惊呆,看着做成这一切的人,再度刷新了她对这个年纪的认知。
“今天还不能住,得多晾两天。”
陆砚一副极其平常的语调,仿佛做这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林向晚看向郭玉珍,见她也是一脸常色,在这一屋子人里,仿佛只有她很惊讶于这个事实。
显得大惊小怪。
林向晚收起表情:“……”
实际上,这年代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早就被家中当成年劳力使用,其中能干的佼佼者,手艺远超寻常三四十岁的男人。
郭玉珍的确不奇怪,只觉得小陆挺能干,就连小豆子再过两年,邻里建房子也要去帮工了。
这个家中,也就只有林向晚,总不自觉用后世思维,下意识将十几岁的人当小孩子护着。
殊不知,在对方意识里,早已不是“小孩子”。
*
下霜后,山里又冷了几分。
树上叶子几乎落净,光秃秃的枝干昭示着严寒即将来临。
等到学堂每周休息日,林向晚领着小豆子和陆砚下山,带着布票和郭婶子出门前非得塞给她的五块钱,去公社买布。
郭玉珍想给何奶奶做床新被子,林向晚则是要去公社找人问何奶奶的病情。
到了山下,意外,收到一封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