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个定数,你们别听风就是雨,依我看,没这个必要。”
“怎么没必要?”前来的知青里,有位年仅十六岁的小伙儿,名叫唐健,沉不住气率先反驳:
“你没看见现在大家伙都抢书抢成了什么样?!不尽早做准备,等着高考时间真公布了,你再复习,还能来得及么!”
“……”
方远明一时竟无以反驳。
唐健还想再说什么,被他身后另一位年长些的知青拉住。
出门后,对方劝道:“他不愿意去,意思很明白了,任你说破嘴皮,也没有,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
唐健很不理解:“为啥就不信嘞,这不是摆明了的事实么,他难不成傻了?”
“你才傻,”同行的知青撇嘴,“方远明表面不答应你,不代表他不会去,或许啊,人私底下偷摸去借来了,不肯给咱们看呢!”
“这又是为啥?真要考试,又不像推荐那样,肯定不会给农场限一两个指标呀,别人考上,对他又没啥影响。”唐健困惑不解。
年长些的知青嗤了声:“可能,他觉得有影响吧,至少别人考上他考不上的话,心里不平衡嘛……”
这些人就站在门口不远处说着。
透过隔音效果极差的薄门板,这些嘲弄、讥讽的话尽数涌进屋里人的耳朵。
方远明脸色铁青,手握成拳,颤抖着。
他难得好心。
这群人竟然当成了驴肝肺!
方远明是真不信,这选拔上大学的方式,说改就能立即改。
现在众说纷纭,再喧嚣也不过都是小道消息啊,报纸、广播、电视台公布了么?公社领导公布了么?
显然,都没有。
方远明手指发抖,内心深处不停地自我安慰:他是对的,他把宝都压在指标上,是对的……
别人都为那传的子虚乌有考试而疯狂时,他才机会更多、更大!
他一遍遍不停念叨,似乎次数多了,就能把自己说服,就能把周边人都说服……可,不知为何,方远明就是控制不住他那如抽风般抖动的手。
*
三天后。
初秋,晨露微寒。
林向晚向往常一样来到学校门口,却见柳沟学校牌匾下,坐着一位圆脸青年。
他约么十五六岁,碎发被山里雾气打湿,的确良裤腿处全是泥污,一双胶皮鞋子更是脏得看不出原色。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的在他脸上跃动。
许是听到动静,青年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看向来人,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好,我叫唐健,是山下农场的知青。我打听着,在这山里转了一天多才找来了这里,路可太难走了……我来找林知青,你认识她吗?”
“认识。”
林向晚默默听这小伙吐槽了好一会,言简意赅道。
“太好了!可算有眉目了!”圆脸青年激动地鲤鱼打挺式跃起,就要冲上去抓她握手。
一瞬,被陆砚挡了回去。
唐健比眼前的青年矮了一截,探头,问:“她通常什么时候来学校,每天都会来吗?”
“差不多,七点前到校。”
唐健抬起手腕,看表:“哦,这不就现在么……”
“你找她做什么?”陆砚站在两人之间,问。
唐健挠头:“听说,柳沟学校有老课本,我想来取取经。”
“哦?”
唐健:“我知道现在教材珍稀,我不白借的!如果林知青肯发发善心借给我看一看,我愿意送一台收音机。当然,如果不方便拿走,能让我在这里誊抄也好……”
说着,唐健抬腕再次看表,小声嘟囔,眉宇间难掩急躁:“这七点过了啊,怎么,还没看见林知青,她今日还来吗?”
“来。”
林向晚莞尔,笃定地回到。
唐健一愣,头左右摇摆,眼珠恨不得要瞪出去:“在哪儿,在哪儿呢?”
林向晚默默掏出钥匙开了大门,一边转身,伸出一只手:“唐知青,你好,我是林向晚。”
“……”
唐健哽住,半晌,憋红了脸,才冒出了句:“你这么……年轻!想不到啊,想不到。”
他以为,能自己办学的人,少说也得三十多岁,更甚像他妈那样,是个中年美妇人。
看着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竟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唐健几乎要惊掉了下巴。再看她秀丽绝伦的面庞浮现了些许笑意,一双澄澈的杏眼微微弯起,还向他伸来了手……唐健只觉面皮温度直升,转瞬间,快要沸腾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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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唐健和另一名年长些的知青申请被公社批复,正式调去了柳沟。
方远明得知消息后,皱眉。
食堂就餐时,他不解地和周边人吐槽:“那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深山沟,有什么好去的?”
“……”
周围瞬间沉默,没一人附和回应他。
甚至,有心人发现,他周遭的人们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心照不宣地和方远明保持了距离。
半个月后,又有三人申请调去柳沟被批准。
消息一经公布,农场中一片哗然。
年轻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纷纷涌上前,将告示栏围得水泄不通。
方远明站在人群外围,也想了解最新消息,却挤不进去。如今,他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农场的年轻人孤立,除了自己挤进去看,没人愿意告诉他,和他分享什么。
看着人们争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