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
竹叶相互摩挲着发出沙沙声,几声空灵的鸟叫从远处传来,裹挟着几缕凉意。
一个模样姣好的豆蔻少女正窝在竹椅中,优哉游哉地端着茶碗,淡淡地抿了一口。
“小六。”
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她眼前,五官深邃渺远,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鸦黑的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下,烟青色的衣袂随风摆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矜贵
却又漠然的气质,偏那华贵繁复的锦带上不合时宜地坠着一个丑兮兮的香囊。
她放下捏在手中茶碗,抬眸,视线在那个香囊上顿了顿。
脸色有一丝龟裂,答非所问道,“羲和,你好歹也是位上神,这香囊着实损你威风。”
那道虚影逐渐变得清晰,转而一个谪仙般的男人出现在了孟朝的眼前。
他不甚为意地拿起那枚香囊,放在手中掂了掂,“怎会,我瞧着舒心得很。”
这香囊可是他万岁生辰时小六送他的生辰礼,当时祁先可是眼红得紧,一身妒火,二话不说就将他的玄天洞给拆了。
拆洞府事小,只是小六这人平日散漫惯了,对术法修炼尚且怠慢,他倒是没想到在生辰当天能收到如此大礼。
纵然这样式着实难以辨认了些,但谁叫这是他家小六亲手绣的呢。
这可比那些天灵地宝什么的稀罕多了。
孟朝双手抱头,没骨头似的躺下,“随你吧。”
而后,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你说顾枕三万年前沉睡那会儿,不会是偷偷地找天道干架了吧?”
羲和心下了然,拂了拂衣袖,自顾自地找了一处地方,将火炉上正烧着的茶壶取下,倒了些许在
茶盏中,放在鼻尖处轻轻的嗅了一口,“何以见得?”
孟朝登时来了精神,摆正身子,指尖缠着几缕乌发把玩着。
“虽说神的渡化没什么因果,但依着那位对顾枕的喜爱程度,不至于下手这般狠吧。”
“我可指望着他救命呢。”
孟朝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的朝天上望了望,眼睑如蝶翼般一瞬不瞬地扑朔着。
她说这话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再给她八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在六道眼皮子底下说顾枕。毕竟那位脾气不太好,为人最是护短。
羲和倒也不惊讶,将茶盏放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得探了探孟朝的神脉。
片刻,收起了那副闲散模样,一个白色瓷瓶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是我用扶桑果练成的灵液,知晓你不喜那些苦味,特意给你备了些蜜饯。”
孟朝拂袖将装有灵液的瓷瓶收下,轻道了一声谢,挑了一个蜜饯扔进嘴里,咀嚼了几番,嫣红的唇角浸上了些许蜜饯的糖渍。
待甜味入喉,便又半阖着眼,一骨碌地躺了下去,微风吹起她垂落在空中的纱裙,撩起鬓间的发,勾起酥酥痒意,斑驳竹影对她也格外眷恋,为她遮去大半阳光,只是那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眼叫人不忍遮住。
故而偶有几处碎光落在她的眼上,叫人是真真挪不开眼。
“羲和,这凡间浊气混杂,最是难寻人了,六界之中,属你的占卜……”
她偷偷掀开右眼皮,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在心里默默地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羲和将一切尽收眼底。
“打住。“他毫不客气地出声制止,随手捏了个术法,将她眼上的光遮去才继续道,”世间万物各有因果,你我不可过多牵涉其中。”
“且这六界之中,有两个人的命格我算不出,一是顾枕,另一个便是是自己。他既为上神,且神力在我之上,纵是此刻成了凡人,我也是算不出他的下落。”
“倒是你,万年来,这神力怎的一点都没有长进。”
孟朝堪堪睁开了眼,从竹椅中坐起,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语气有些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体有伤。”
“不过这六道也是够意思,你们渡化皆是要费一番功夫,倒是我这个上虚境中的废神,白白捡了个漏,睡一觉便成。”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羲和推算出她渡化期将至,祁先、尤归、殷常他们三个收到传音咒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上虚境。
渡化本就是六道对他们的一次考验,按理来说,他们不该插手,奈何他们实在忧心,就算对日后的修炼有损,还是为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毕竟当初六道降下旨意,唯有顺利渡化蕴在灵脉中的《六道录》才可被打开。
他们五个上天入地,什么神兵利器都为她寻来了,堆了满满一屋子。
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下界的那些老家伙攻到家门口了呢。
六界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且不说那仙界天君与魔界魔主不对付,这万年来大大小小的也打过几次,都是在相互试探对方的实力。
他们六人对这些明争暗斗一向嗤之以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羲和掌六界平衡之力,万年不曾踏出上虚境,一直照顾着他的扶桑树。
祁先忙着镇压从极之渊的邪物,倒是一直在抱怨,这些邪物难缠得很,打又打不死,只能靠阵法镇压,稍不留意便会从一些小裂缝中逃窜而出,作乱六界.
尤归这人生平最是爱喝酒,数万年都不回一次上虚境。
至于还有一位神,孟朝总不过只见了十三次面,倒不是她记性有多好,只是这人实在古怪,时常闭关,也只有她万年生辰时才会露一次脸。
上虚境万载光阴,也只有殷常能陪着她“胡作非为”。
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