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和建材,望向无际大海和遥遥远方,此刻却低下来,专注地看着她。
虽然他幽默风趣,气质有让人信服的亲和,内心却比他的祖辈更加骄傲,成年以来,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子报以如此认真的注视。
他说:“劳瑞恩,你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但可以辨认出我的语气——你对我有救命的大恩,我当然要报答你,绝不会伤害你。”
他称她为“劳瑞恩(Laurien)”,意思是金色的少女。
可她到底哪里是金色的呢?
绿裙女子并不是毫无反应,她慢慢转过头,当她的面容最终被浮光掠上时,灿烂的花朵此时都安静了,阳光都为此停歇。
美丽面庞上,轻垂的眉下,亮起一双仿佛太阳、又似炽焰的金色眼睛。
金色的眼睛!
她的容貌本就与众不同,与美丽的精灵不同,与努门诺尔人的女性也不同,像是诺多族精灵工匠手中的宝石,有精心雕琢、层叠相映的美。
这种独特的美丽,或许能被说成,神给这个女孩的独特授意。
但是,要说金眼,恐怕只有在蒙福之地、或者最深的暗影之中,才能想象。
这一眼,“劳瑞恩”看到了因海上漂泊略显狼狈的船员们,她抬起手,悠悠一指,示意阿勒达瑞安去看。
“啊!他们来了。”阿勒达瑞安喜上眉头,接着却露出一丝纠结,他情不自禁伸手握向她的手臂,“我先安顿我的船员,请你不要不告而别。”
“劳瑞恩”却不再看他,阿勒达瑞安眸中的蓝海淌起暗流,他抿着唇,松开了手。
秦月琅回到房间,立马开始收拾行李。
她只有一个行李箱,产自遥不可及的故乡,防水防火、密封性佳,还是瞳纹解锁。她打开箱子,箱内一侧是整齐堆叠的电子图纸,一侧是衣物和杂物。
她抄起床边的伏羲氏华服,塞进箱中,然后一扣。伪装启动,生物合金的箱体立刻变成一个藤笼。
箱子不重也不大,秦月琅单手拎起,出了门。她绕过主道上来往的精灵,避开可能出现阿勒达瑞安的位置,沿着花园的罅隙,爬上花架。
她先将箱子扔下,然后跳出府邸。
府外,雪白的道路自脚下沿伸,一直到碧蓝的大海,巨桅的帆船三三两两,停泊在码头,路边,周围建筑格局规整,有条不紊地履行着各自职责。
一踏上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个被精心建造的港口。
……但事情太奇怪了。
不论是她醒来的地方,还是遇到的人和事,都太奇怪了。
秦月琅望向建筑的尖顶和平顶之间,试图判断方位。正在她驻足观察的时候,凡经过她的精灵都停了片刻,用他们的各色双眼,朝她瞧上一瞧。她隐约意识到,他们看的是自己的眼睛。
她认命地幻想:人在阿尔达,望家里人速速开通异界快递服务,递一副黑色全瞳眼镜。
明确了方向,秦月琅直接跑去海边,走上结构优雅巧妙的防波堤,她放下箱子,双手按向衣领间,隔着衣料,能感到一个圆形的轮廓。
海风拂面,带来潮气,她开始哼唱,一个悠扬的调子顺着海风飘向远方。
并非闲情逸致,她想把自己的海上坐骑召唤过来。
然而,她将一首曲调重复许久,却得不到海那边的回应。
天色慢慢沉下来,她蹙眉对着西方的海与天,落日的余晖无辜地洒向她眼底,将金色闪烁。
堤上走来一个高大的男子,金发的王子阿勒达瑞安面对海洋,气质更显得不凡,因为他的心属于海洋,未来他也会是个在海上军事颇有功绩的国王。
可是现在,他站到她身后,说:“它肯定也希望你来到陆地上。”
他故作安慰和理解的语气,眼睛里却是掩不住的暗喜。
不过秦月琅听不懂,也没有回头。
她拎起行李箱,退开几步才看向他,她一手指向他,又指向自己,然后摇头。
——你和我没有关系。
——你别来烦我了。
——你,我不觉得有什么特殊,我不喜欢。
她目光平静,静得没有一丝情感,好像无论他为这个动作做多糟糕的翻译,都是正确的。
是的,虽然她救了他、又把他送上岸,但对她来说,这些事可能和庇护一只海鸟、放走一只玳瑁没有区别。
阿勒达瑞安感觉唇舌发麻,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想,他本该骄傲地离开,任这个不知从何来、不知往何去的少女自己生活,或许在离开前向她表示,他是努门诺尔的王子,如果她需要,努门诺尔自然会回馈她的善举。
可他又想到,她现在连一句话都听不懂,他用语言遮盖自己本意的想法,是何等荒诞呢?
秦月琅看阿勒达瑞安陷入了不可打破的沉默,更觉得自己置身的情况,实在离奇诡异。
犹疑中,她的目光划他腰扣上的一卷驼黄的图卷。
她本能地向它伸手,阿勒达瑞安还在失神,就让她轻松地抽了出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地图。
东海西陆,没错,虽然陆地部分粗糙、局部比例失调,她辨认得有些困难,但她还是能想起,这和她所记下的中土大陆西北部的形状相近。
而让她感到意外,也隐隐了悟的是:海中有个长得像海星的岛!
“命运”给她看过地图,那时中土和阿门洲之间的海上,根本没有岛。
她一手把地图放到阿勒达瑞安眼底,一手指着地图上的岛,眼神一凛,突然满是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