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起得早走得早的沫沽在进校门的时候发现了奇特的地方。
校门口逼仄的丁字口停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车牌子自己不认识，但是不是常见的W。瞅了眼上面被扶下来的穿着和自己一样校服的男生，她愣了愣。
人和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校服，像个大大的套筒。再看看那个站在原地等着别人给他拿包的男生，在闪闪反光。
好漂亮的人。
甚好的是沫沽回神的时候，发现出神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松了口气，盯着人是不礼貌的，不管是因为美还是丑。
推着车走进校门，沫沽还是成为了人群最显眼的那个。
因为她是第一个回神的。
不满自家少爷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但是又有荣与焉的佘叔只是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周围一圈。
然后对着右手边街道上那在白天不再暧昧地标着洗脚和理发的粗暴牌子狠狠皱了下眉毛，巷口还在地上放着一个落地的灯牌——「无人销售成人保健品」。
就怕别人不知道洗的什么脚，理得什么发。
正前方则是一条街的零食杂货，摆在外面的摊上放着大包大包的辣条。
环境是真的差。
“少爷……”都想好了随少爷高兴的佘叔期期艾艾地开口，期待他在亲眼看到这个学校垃圾的程度以后放弃原先的想法。
“书包给我吧，佘叔。”然而他家少爷一向多情到无情。
佘叔顺着少爷凝神的目光只看到了铁栅栏门后的真·草坪·式操场……
这个季节，绿叶子绿到发光。
他被吓到了。
“少爷……”
“佘叔。”男生转头看向中年男人，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
“……少爷有任何事都记得给我打电话。”地位低的先输了。
“嗯。”
沫沽背着书包慢吞吞走向教室。
“同学，咳……”一道清亮温柔的声音响起。
沫沽继续往前走。
正在‘咳嗽’的某少爷……聋的嘛？
“同学——”加重声音。
沫沽终于意识到是在喊自己了，她扭头，眨了眨眼睛。
啊……是那个漂亮的男生。
“请问高一（三）班在哪里？”男生扬起一个笑，配着他有些惨白的脸色，闪瞎了沫沽的眼。
沫沽默默抬手，指着正前方。
男生维持着笑容看向前方，嘴角抽了一下。
高一（一）（二）（三），三个黄铜牌整齐显眼的用红漆标着班级就在五步远的地方，看不见的大概不是瞎就是傻。
“我有些近视。”男生很镇定。
沫沽点了点头，犹豫要不要先走。
如果目标是一样的，会并排走，那可能会很糟糕。
“请问你是几班的？”男生显然不打算放过沫沽。
因为和显眼的光源站在一起，感觉自己已经要着火的沫沽抿抿嘴：“三班。”
“啊，”男生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那我们以后就是同班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余帆。”声音诡异地有一丝迫不及待。
沫沽看着他伸出的手，呆滞。
这是什么高级的礼仪？握手难道不是20岁以后的姿势嘛？？
“……哦。”沫沽最后还是忍住不适伸出了手，只在指尖停留，和他晃了晃。
好冰。
余帆……这别是个白痴。
余帆眼神黯了下去，他整个握住正准备抽手离开的沫沽的爪子：“同学好像挺内向的，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你叫什么呢？”
沫沽汗毛起立，就像是小动物遇到了猎食者一样，浑身拉响了警报。
今天早晨还算清凉，但是沫沽却出了汗。
“仇沫沽。”沫沽艰难开口，她的手……有点儿疼。
“是吗？蘑菇啊，很可爱的名字。”余帆松开了她的手，笑的很温柔，掌心一抹红一闪而逝。
沫沽松了口气，匆匆把手背到身后。
好可怕，这个人好可怕。
但是……
余帆蹙眉，咳嗽了几声，脸颊边开始泛红，然后迎着沫沽的眼神，冲她投去了一个关心询问的眼神。
沫沽……
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身体明显不好的人担心地看着自己，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身体不健康了。
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又幻觉了，沫沽收敛情绪：“那个，你还好吧……”
“没事，习惯了。”说着，余帆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捂着嘴咳嗽。
手松开，帕子上沾了一点儿血。
沫沽瞪大眼睛，不不不不，这个怎么看都不是很好吧！
“你……”她骤然体会到了每次刘滟看着自己的感觉，心情微妙，“不要逞强啊。”
“没事，习惯了。”余帆露出一个虚弱还阳光的笑。
沫沽很想为了他的身残志坚感到佩服，但是事实上，她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余帆……
“额，我们进去吧。”沫沽被发光体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才注意到他们说话间，已经有很多人向这里投来视线了。
她缩了缩肩膀，脚步匆匆往教室走。
准备随时接受搀扶的余帆看着沫沽的背影，嘴动了动。落空的手移到领口扯了扯，最终还是没有把扣子解开。
似乎只是借助这个动作缓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