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个大包。
月季含着花苞栽在大瓷盆里,沿着墙根摆了一排,墙外是绿树,树盖正厚,移墙送过树影。
我把大花盆挨个挪了挪位置,送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活动一阵身上起了汗,正想着要不要上楼换身衣服,门铃响了。
隔着铁门栅栏,两位老人表情和善。
“请问是陈小姐吗?”
我赶紧开门。
“是的,是上次说要来看房的潘先生和潘太太吧,快请进。”
将他们迎进屋子,我要烧水泡茶,潘太太说不用了,他们来看看房子就走,待会儿还要去接孙女下兴趣班。
我领着潘氏夫妇从一楼转上二楼,四处参观。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杂物间,二楼是书房卧室,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家里陈设时间久了,就连墙纸上的印花也黯淡了。
潘太太五十出头,一袭碧色旗袍,潘先生两鬓头发花白了,胡须鬓角修理过,手上戴着银白的机械表。
他们听我介绍,不时低声接耳几句,看得出是满意的。
卖房的事是我外婆陈美方提的,是她去年联系的潘老先生,那时候他们还没回A市,没时间来看房。
他们说想从儿子家搬出来,买个安静的房子养老。这房子虽然老了点,价格合适,地方还算安静,陈美方给他们发过照片,说是挺满意的。
我心里不想卖,可是急着用钱,外婆态度又很坚决,我拗不过她。
潘太太说最迟九月,等他们把小孙女送去幼儿园,希望在那之前能拿到房子。
“户型结构不错的,就是还得找人重新装修一遍。”
潘太太把着木楼梯扶手,仰头四边看了看,说:“我看这些老东西都得换。”
潘先生跟着他夫人说是。
我什么都没说,房子卖出后再与我无关。
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几年,那时的记忆很模糊,听外婆说我曾经从楼梯上栽下来,头着地,摔得半晌没出声,吓坏一家人。
我妈说就是因为我从楼梯上摔到头,小时候脑子才那么不灵光。
那时外公还在世,我爸正走在发财的光明大道上,我跟着爸妈搬离这里住进崭新的大公寓。
再回来,外公病逝,我爸蹲了大牢,我妈也走了,只有外婆还守着这个房子。
物是人非。
一二楼转完了,我们重新走到院子里。
房子是二层的小楼,带着小小的院子,掩在A市新旧交杂的街道深处。
潘太太站在院子里看了看二层楼面,转头瞧见靠墙一溜月季,说外婆是个有情调的人。
我点头:“是啊,外婆可爱这些花。”
“老太太身体还好吧?”
“还好,在医院养着,天冷的时候心脏有些不舒服,最近好多了。”
潘太太提着包弯腰嗅了嗅花,说:“老人家心脏出问题是大事,费钱呢。”
转眼到了时间,我送潘太太和潘先生离开,然后坐下数了数时间。
现在六月初,还有三个月,一屋东西带不走的只能都扔了。
可惜嘛,有一些,毕竟人能留住的东西太少了。
我拍拍沙发上的靠枕,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饭,吃完还得上班。
最近天气热,我没骑车改成坐公交,得坐一个多小时。
下午两点,温度最高的时候,我戴上鸭舌帽出了门。
到R’S Park门口,有人正用水枪清洗大楼的玻璃墙面,也有穿着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拿着长柄拖布擦拭旋转玻璃门。
到了店里,我问黄莉怎么回事。
黄莉打着哈欠指指商场门口新贴的宣传海报,说过两天有一个国外的奢侈品品牌新入驻,品牌中国区高层领导和商场董事都要来现场剪彩。
“你今天来得够早啊。”
黄莉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工作日的下午,奶茶店门可罗雀,我先去工作间换了制服,出来看见黄莉对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
我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真的吗?”黄莉大喜,“那我走了啊,晚上要跟男朋友吃饭,先回去化个妆。”
“你走吧。”
我接过黄莉的位置坐下。
店里现在的正式员工只有我、黄莉、店长,还有两个兼职生。平时生意比较惨淡,人少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看店就行,高峰期会有兼职生来帮把手。
我坐在前台连着店里WiFi,拿手机看了会儿租房网站,正全神贯注对比房源信息、租金和地段,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话从我嘴里条件反射弹出。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饮品?”
我还盯着手机:“菜单在左边,点好了可以直接下单哦。”
没听见回应,我抬起头,瞬间僵住。
“怎么又是你?”
眼熟的西装马甲,颜色都没换一个,短硬黑的头发紧贴头皮,男人抿着唇,表情一丝不自然。
“我想点一杯焦糖玛奇朵,”顿了顿,“全糖。”
“谁让你来的?”
“……”
“罗兰是你什么人?”
“……”
几秒的犹豫过后,他说:“……主人。”
我迟疑:“那你是他的……”
“保镖。”
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