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回忆昨天事情的经过。
走出房间,外面亮得刺眼。
一楼客厅的灯已经换好了,不知道从哪买到的同款花瓣吊灯。
沙发上放着一块陌生的毯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沙发扶手上。
罗兰昨天晚上睡在这里?
脑袋像一团浆糊,我四处找手机充电器,看见冰箱上的留言贴,罗兰的字很板正。
【我去上班了,醒来记得吃饭。——罗兰】
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印着某餐饮品牌logo的保温餐盒。
我喝了点水,决定洗个澡。
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我看见洗漱台上放着陌生的电动牙刷和男士剃须刀。
哦,对了,罗兰的行李箱还在客厅。
他是决定要住下来了。我后知后觉。
经历昨天的一切之后,我累极了,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心中的两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曾经它们一直悬在半空,我惶惶不可终日。比起不知道巨石何时落下的恐惧,我终于解脱了。
罗兰为我预留了午饭,我应该知恩图报,为他收拾出一个房间。
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也许住几天就再受不了,随便他。
我吃了半碗保温袋里的海参粥,然后拿清洁工具打扫出一楼的客房。
房间不大,除了床和衣柜,另外就是一些杂物,比如过季的落地扇,以及我上学时的旧书,都堆在角落的纸箱子里。
这个房间太久没住人,空气里有一股灰尘的旧味,罗兰肯定会介意这股味道。
我打开窗,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全新的四件套放到客床上。
差不多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手机已经充好电,店长发来的询问信息弹出来,我厚颜无耻又请了病假。
一条条浏览其他消息,舅妈的,外婆的,宋瑜婷的。
宋瑜亭说罗兰问她要我的账号,她在语音信息里大吼,你们都结婚了,怎么还不知道对方的微信。
我问她李进为什么会知道我现在的手机号。
宋俞婷:【我怎么知道?!这事情不能怪我!】
宋俞婷:【好吧!那天他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我就告诉他了……】
宋俞婷:【你们没怎么样吧?】
宋俞婷:【你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啊!】
没理会她一连串的追问,我握着手机倒在床上。
通话记录里,昨天下午有一条短短几秒钟的记录。
这就是故事的后来了吧,这就是我们的后来。
少女时期天真无知,想破头也想不到有关我们的后来竟然会是这样。
我在午后融融的光影里陷入梦境,睡得迷迷瞪瞪,只感觉自己蒙在热气团团的罩子里。
突然额头一片冰冷,我伸手去抓那块冰。
“是降温贴,别动。”熟悉的声音。
我睁眼,罗兰一脸严肃的表情,他郑重通知:“你发烧了。”
我支着胳膊想坐起来,被他按下去,重新跌在软乎乎的枕头上。
“别动,我已经让小钟去买药了。再过一个小时,如果体温还是降不下来,就去医院。”
“我不去。”
“反驳无效。”
我分不清此时脑袋的肿胀感因为发烧还是生气,罗兰依然游刃有余,说:“瞪我也没用,要不要拿镜子过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眼睛都烧红了,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后面这半句声音小了些,是在嘀咕。
我拉起被子挡住脸,被子被人扒拉开。
“生病需要新鲜的氧气。”
他将水杯和药片放到床边。
“谢谢。”我维持着脑袋露在外面的姿势。
他放下水杯直起腰,站在床边看着我。
“也许现在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但你做的事让我感觉你是在自我惩罚。”
“不要再这样做。”他说。
我没有做什么,我甚至没有什么值得痛苦的遭遇,任何人的痛苦都比我的多。
我哪有自我惩罚?
我说:“我没有。”
“今天不和你聊这些,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楼下,有事情可以直接叫我。”
罗兰离开。
看他走到门边,我突然坐起来,一把抓下头上的降温贴朝他吼:“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
凭什么随随便便插手我的生活,随随便便评判我的工作,又随随便便对我说我在自我惩罚?
我的声音在发抖。
罗兰回身,看我的眼神有几分仁慈。
他说:“我知道的,圆,我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