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了声,抱臂坐在吴奶奶床上。
陈美方又叹气:“你瞧瞧你这脾气,难怪你妈还要跟我偷偷摸摸打听你消息。”
她开始念叨:“你婚都结了,现在该懂事些了,有些事儿也不是大人说了算的,大人有时候也是被逼无奈。”
我冷笑了两声。
陈美方预备再说,我冷冷打断她:“下次她再跟你打听我消息,你就跟她说,我不怪她了。”
“嘿呀。”陈美方拍了下大腿。
她小心翼翼问我:“真不怪啦?”
我没理她的明知故问。
陈美方又问:“谁跟你说通的?是不是兰兰?”
我站起来,把手里的空礼袋放回桌上。
“你管那么多呢,我生她这么多年气也生够了,我也想轻松一点。”
“懂事了,真懂事了,”陈美方欣慰道,“看来你这婚是结对了。”
我正要说话,罗兰推门进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他刚刚把剩下的蛋糕去护士站,看这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必是在那儿听了不少好话。
陈美方说:“夸你呢,我说圆圆跟你这婚是结对了,结婚之后人懂事不少,以前脾气就跟头倔驴一样,怎么说都说不通。”
我不满:“外婆你夸他还带损我,胳膊肘拐成什么样了。”
罗兰在外头被夸完,进屋子里来又莫名其妙受了好话,他很受宠若惊。
“看来我今天表现真的很不错。”
“该回去了。”我拔腿往外走。
陈美方喊住我:“等等,这个你拿走,我一老太婆哪还能戴这个。”
我回绝。
我妈就喜欢各色珍珠,她当别人都会喜欢这东西。
陈美方非要我拿上,我跟她推拉不下,罗兰看我们又拉又扯的,干脆把东西拿过来,又拉着我走。
他夸这耳坠是值得收藏的样式。
“喜欢你就拿着吧。”
我朝他撒火,拉开车门上车,罗兰跟着上了车。
他没问是谁送的,我也没说,我猜他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回到老巷子里的住处,罗兰拿钥匙开门的姿势比我还要熟练。
我一言不发,提着包跟他进门。
按亮客厅里的灯,罗兰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一边松里衣的扣子,一边问我:“我先去洗澡?”
见我臭着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看我一眼,拿上外套进了房,又拿了身睡衣出来,往一楼浴室去了。
楼梯的壁灯有些暗,打在白色浴室门上。
我望着灯光的影子,莫名有些气堵。
怎么搞得像老夫老妻的样子?
我坐在沙发上琢磨了会儿,起身走到一楼客房门口。
隔壁浴室的水声继续着。
这间房间本来是杂物房,有了新主人之后不一样了。房间里换了一面遮光效果更好的双层窗帘,添了张床边桌,然后是床。
四脚的漆木床,垫了新床垫,床上套件也换了新的。
我的手贴上去。
大概是真丝,暗绿色的褶皱如同波纹一般推开,羊脂玉一样光滑的手感,他是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手抚过床单,我拿起床边桌子上的小玻璃瓶。
床头小小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段香木条,隐隐的香味扩散开来,像是他日常用的,又不像,似乎要深一些。
我闻了闻,不太确定。
有种隐秘窥探的快感。
特别是主人就在隔壁。
我放下小玻璃瓶,床头台灯下倒扣着一本书,书皮都发黄了,书页折在中间的位置。
封面好熟悉。
我拿起书,淡黄色的封皮,上面是戴着高帽的黑色人影。
《了不起的盖茨比》。
听见浴室开门的声音,门外脚步声渐近,我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有天晚上睡不着,看见箱子里上面放着这本书就拿起来翻了翻,没提前跟你说,抱歉。”
他走进来,穿着长袖睡衣,脖子上挂着毛巾,肩膀上湿了几滴暗色的水迹。
我毫不心虚地回答:“没关系。”
两个人挤在房间里氧气略显稀薄,我准备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嗅见沐浴后的淡淡香味。
好像味道是一样的。
我抬起的脚悬在半空。
身后罗兰说:“圆,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脚落到地上。
好在他没看到我刚才的跑神。
我镇定转身:“什么?”
“我手里有一份策展的工作,恰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罗兰看着我,“这与你专业相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手这份工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