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忒斯特半蹲下身,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头顶。
你今后会经历许多事情,你的人生会充满疑问。?()?[()”他说,“无论如何,你会费尽心思活下去。”
这些话并非预言,也不是宽慰。忒斯特知道,它安抚不了曾经的自己,它只是一个句点——宣告胜利的句点。
看着幼时自己困惑的脸,忒斯特提起嘴角。
“一切终将结束。”他温声说道,“神深爱着你。”
……
离开弗拉玛家的宅子之后,忒斯特在附近的长椅坐下。
他看见母亲与哥哥有说有笑地走进院落,他看见姐姐抱着年幼的妹妹、哼着小调推开家门。他看见提前关店的父亲满面春风,拎着钱袋和水果往家里赶。
弗拉玛家的房子渐渐充满笑声和打闹。
() 此刻弗拉玛一家全挤在厨房里。父亲择着菜(),母亲煮着汤。他的哥哥卸下盔甲(),忙着处理新鲜鸡肉。他的姐姐则死死盯着平底锅,确保菜肴没有烧焦。他幼小的妹妹趁家人不注意,试图洗劫软糖罐子。
忒斯特双手交握,静静地倾听着。阳光灿烂依旧,饭菜的香味从不远处的屋子里飘出来,熟悉得让人不快。
吱呀。
前门打开,幼小的他自己抓着钱袋,走出院落。是了,那天的他的任务是给大家买晚餐面包。
那个小小的钱袋里,装着十几l个银钩和一枚金轮。
忒斯特看着自己最后一次踏出门扉,一路小跑向街道尽头。那个矮小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跑向喧闹的人群,跑向注定的悲剧,最终被过于明亮的日光吞噬殆尽。
“打个赌,咱们的好弟弟会买什么回来?”他的哥哥笑道。
他的姐姐警惕起来:“嘿,你不是也拿了金轮吗,干嘛要抢小孩的零食?”
“肯定是蛋糕。”他的母亲说道,“我猜今天是桃子蛋糕,季节到了。”
“妈,别鼓励厄尔!”
“蛋糕的话,那孩子会每人买一个吧。”他的父亲插嘴,“比起吵嘴,你俩不如先想想给他买点什么。”
“哼哼,我可是每次都存了点钱。等那小子成年了,我就给他买一把好剑。”
“说不定他更想在珠宝店工作。”他的姐姐气鼓鼓地说,“他的脑子比某人好用多了,我明天就去给他买宝石图鉴……”
忒斯特坐在街对岸,继续倾听。
他听着那些险些被他遗忘的笑声,听着家人们对于未来的规划。他用心地听着,直到父母因为他的久去不归变得焦急,直到他听到了自己早已失落的,真正的名字。
风停了,院子里的秋千不再晃动。他焦急的家人们离开房子,四散寻找失踪的弗拉玛家幼子。
“再见。”
忒斯特站起身,微微俯身,冲那些熟悉的身影低语道。
他结束了回溯。
下个瞬间,他回到了毁灭的比苏斯城,双脚踩在广场废墟之中。
诺尔站在他的面前,创世神收回翅膀与犄角,化作完全的人类模样。发现忒斯特安全现身,青色眼眸里的担忧快速消散。
“谢天谢地,回溯没有误差。”诺尔长吁一口气,眉眼满是关切,“见到家人了吗?”
忒斯特点点头,表情与离开时一样平静。
“都结束了。”他说。
诺尔端详着忒斯特的脸,那张脸上多了些奇异的柔和,以及微妙的失落。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忒斯特没有崩溃或哭泣,他冷静得不可思议。
还是那个疯修士,但是……
“我突然很想讲两个故事。”诺尔轻声说,“要不要听听看?”
忒斯特狐疑地看着他:“请。”
“从前有个普通的孩子,他的名字叫撒克·弗拉玛。”
“他从记事以来,
() 就有个关系很好的玩伴。他们时不时一起玩耍,直到长大成人,他们仍然保持着联系,偶尔去彼此家做客。他们会聊很多话题——工作烦恼,生活琐事,诸如此类。”
“直到弗拉玛家消失,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忒斯特脸上的平静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诺尔。后者回以温柔的表情,继续着讲述。
“从前有个普通的孩子,她的名字叫伊迪丝·布兰科。”
“她在很小的时候,得到了一只漂亮的白猫。那只猫咪会倾听她的烦恼、守护她的生活,它默默地陪伴了她十余年。她遇见爱人之后不久,它才平和地消失不见。”
“然后她结识了爱人的朋友,她获得了一位新的友人。她和她的爱人经常邀请那位朋友来家里做客,与他们年幼的孩子玩耍。”
诺尔伸出手,摸了摸忒斯特的发顶。
“忒斯特,刚才的回溯不是结束,它是一个开始。”
弗拉玛家在众目睽睽下被毁灭,他们的死亡被刻进命运,无法逆转。在那之后,邻里间不再谈论那一家人的事,唯一的幸存者“忒斯特”失去了真名,也失去了绝大部分关于家人的记忆。
就此,弗拉玛家的过去彻底湮灭,无人知晓,没有人再记得“作为人”的他们。
……但这同时意味着,对于既定的命运来说,弗拉玛一家的人生中拥有很多、很多的空白。
无关紧要的空白,可以填补的空白。
弗拉玛夫妇拥有的几l十年人生中,可以存在一位本不该出现的朋友,或者一只本不该出现的猫咪。弗拉玛家的大儿子可以多出一位骑士同学,弗拉玛家的大女儿可以获得一位神秘笔友。
无关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