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到别人,这些事会是错的,可他是皇帝,他必须有所抉择,有所舍弃!
“够了!”淳于胄低喝,“旧事何须再提?即使你再怎么不甘,你母妃也活不过来了!”
“好——”淳于承拖长了声调,居高临下地看着淳于胄,向来高傲的皇帝被他的影子笼罩,华发垂落,如同一个平常人家的可怜老人。
淳于承的心早就被磨成铁了,他如常开口,表情冷漠得无情,“您答应儿臣两件事,儿臣就不把永平牵扯进来,保证到蒋齐琛这里为止。”
“你果然是要威胁我。”淳于胄拍了下大腿,他短暂地笑了下,似是自嘲,又似是嘲弄淳于承。
“谈谈条件罢了,这也是父皇教给儿臣的。”
“说来听听?”淳于胄抬着头定睛看他,平静的言语间暗藏杀机。
“一!”淳于承一撩长袍跪了下去,“请皇上赐婚,赐娄家嫡长女娄穆清为瑞王妃。”
“二……儿臣要定国军。”
“你好大的胆子!”淳于胄一把推掉了床前放着的小木桌,茶水顿时洒了一地。
淳于承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坚决得很。
淳于胄扯起了他的衣领,逼着淳于承与他对视,“娄家、将军府,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响。”
“也、真、敢。”这三个字是淳于胄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皇帝的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愤怒,他恶狠狠地盯着淳于承,似乎下一秒就要命人砍掉这个不孝子的头。
“你真以为朕不会要了你的命?”
面对暴怒的皇帝,淳于承没有半点退缩,他缓缓抬手抓住淳于胄已经有些消瘦了的手腕,“您不会的。”
也不敢的。
淳于承的手掌如他这个人一样灼热无比,淳于胄即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儿子是最像他年轻时的一个。
“滚出去。”
淳于承手上没有使力,淳于胄轻轻一动便挣脱了。
“滚!”
“遵旨。”
淳于承行了个礼,顺从地退了出去,只是在拉开殿门的那一瞬间,说了一句,“听说永平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也不知道她那个身子受不受得住……”
回应他的是一道疾驰而来的劲风和瓷器碎裂的剧烈声音。
淳于承勾起了嘴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爷。”萧渊磬一早就在外头等着了,淳于承一出来便立即上前为他披上狐裘。
“军中都处理好了?”
“是,已经安排妥当。”
“不要掉以轻心,圣上没那么容易妥协,还得下猛药。”
“属下明白。”
淳于承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等过了这两天便好好休息,养养伤吧。”
“谢过殿下。”
淳于承走了许久以后,淳于胄才缓过来,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撑着床慢慢站了起来。他有些艰难地扶起了倒地的木桌,扶着床栏踩了上去。
他在床顶的帷幔处摸了半晌,扯出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黄绸。他将黄绸拿到御案前摊开,赫然是一张拟好的传位诏书。
淳于胄的手指在淳于佑的名字处摸了又摸,最终拿了玉玺盖上了。
……
“舜兮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地这般差?”
娄老太放下手中的茶,面露关切。这丫头的脸苍白得很,眼神也飘忽不定,难不成是染了什么风寒杂病。
“这丫头白日里到我那吃了些甜点,贪嘴吃坏了肚子。”韦氏挨着娄老太坐,将茶盏又端给她,“母亲无需忧心,我就领着她回去休息了。这丹参茶您趁热喝,对身子好。”
娄老太接过茶,依旧有些不放心,“舜兮,你真的无碍?要不给你叫个大夫来瞧瞧?”
娄舜兮浅笑着摇头,“不用了祖母,我就是贪嘴撑坏了肚子,已经喝了些大麦茶,明日也就好了。”
“那便让你母亲送你回去休息吧。”娄老太看着韦氏,“你也要早些休息,这身子才好,可别又熬坏了。”
“媳妇儿知道了,母亲。”韦氏笑着牵过娄舜兮,“我这便带着舜兮回去了。”
“好。”娄老太瞧着韦氏的动作,满意得直点头。
二人牵着的手在她们走出了老太太院子门外,便被韦氏主动松开了。她支走了彼此带着的两个婢女,又和娄舜兮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才说:“白日那件事可想清楚,你得和我做一样的事,真正成为我的姑娘,这样我才能想待穆清一样待你好。”
“你也得想一想你娘,现在这般安逸的生活不容易,未来的变数谁也说不准,你也不想又跌回以前吧?”
“我……我想再考虑考虑。”娄舜兮低垂着眼,双手绞在了一起。
“当然可以,不过我只给你一晚。”韦氏捏着她的下巴,阴恻恻地笑着,“明儿落日前,我希望能看见你,否则……”
“你就得用点血来向我证明你不会说漏嘴了。”
横竖娄舜兮都跑不掉,她不由得有些不甘,凭什么?凭什么?
“别想着耍花招,你和你娘加起来也斗不过我的。”韦氏看出了她的愤懑,她加大了手上的劲,“只有共同的秘密会让我们亲密无间,也会让你扶摇而上。”
“懂吗?”
“懂……懂。”娄舜兮紧咬的下唇松开了,她掰下了韦氏的手,“我想我不会让母亲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