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与和衣躺着,毫无困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急迫地盯着轩窗。
她不知今夜会发生什么,她盼着一切早点水落石出,又畏惧真相过于残忍。
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乞求“噩梦”中的人是玄郎,她还想好好看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感受他的温度与心跳。
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叫她没留意到窗子上的人影。
那人影速度极快,“嘭”地撞开了窗,身手敏捷地跃入屋内,顺带着吹灭了桌上的烛灯。
萧若与只看到他穿着夜行衣,遮着面,她来不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他的手上满是粗糙的茧,与玄郎天差地别。
情急之下,萧若与一脚蹬翻了床边的脚凳。
门外几个家仆方才听到窗子的声音就觉得蹊跷,走近了正要询问,又听到屋内有动静,赶忙破门而入。
“有贼人!”黑暗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快去禀报大人!”
黑衣人见来者众多,也不恋战,躲过围攻便引着众人往院子里的花圃跑去。
萧若与唤了两个侍女进屋,重新掌了灯,屋里亮堂起来,入眼一片狼藉。
萧延十万火急赶来,见女儿无碍由惊转怒,举剑就要去斩杀那贼人,半途却被家丞拦住。
家丞牙关打颤、汗如雨下:“大人……贼人不见了……”
“不见了?”萧延依旧紧握着手中长剑,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个大活人怎会不见了!追不上就多派些人!”
“不是的,仆亲眼见着他跑到花圃那处,就……消失了……”
“荒唐!”萧延要亲自去察看,忽地听到身后屋里传来女儿的哭声。
“是玄郎,一定是他!他回来了!”
萧延头皮发麻,转身恨恨回了女儿屋内。
萧若与哭得气都喘不匀,被侍女左右搀扶着来到萧延面前:“父亲,是玄郎回来了,他是怕你,才出此下策……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一派胡言!”萧延怒不可遏,“哪里来的方斯玄,你的癔症又犯了!”
门外的家丞得了萧延的眼色领命而去,萧若与颤颤巍巍走上前:“父亲你看,这是玄郎留下的。”
萧延见女儿手里捧着的玉石耳坠,气不打一处来,那明明是他花重金给女儿买的生辰礼,怎就成了方斯玄那个混账留下的!
他只能把气撒到侍女身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葛医师来!”
两个侍女吓得转身就跑。
萧若与瘫坐在地,泪水涟涟:“父亲!我没有犯病!是我亲手将耳坠赠与玄郎的,是我求他去郡里置产,是我求他带我离开落星县!”
“你竟还想与那混账私奔!”萧延心痛不已,不愿再看女儿。
“我与玄郎是真心相爱!此生非他不嫁!父亲难道非要女儿再去投湖、以死明志吗?”
萧延气极:“为了一个混账寻死觅活!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葛颂言几人赶到时,就瞧见这对父女僵持不下的场面。
他示意王秋将萧若与扶起来,随后劝萧延:“萧大人,女郎只是癔症未愈,加上夜里惊厥,待她清醒了,便不会如此置气。”
王秋悄摸替萧若与把了脉,暗暗对着葛颂言摇头:她今晚未服药。
萧延方才怒火攻心,现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女儿的名声绝无益处,于是顺着葛颂言的话道:“还请葛医师多费心,早日医好小女。”
萧若与却挣脱了王秋的手,冷笑起来:“父亲,这就是你的盘算吗?只要让所有人以为我一直没有治好就够了吗?等日后我顺从于你,再对外宣称我病愈,将一切都赖到玄郎头上就万事大吉了,对吗?”
萧延面若寒霜:“你真觉着今晚那贼人是方斯玄吗?”他看着女儿,眼眶渐红,“那混账东西身手若有贼人一半好,我都不会瞧他不起。”
萧若与一怔:“若不是他,这耳坠作何解释?为何会被还回来?定是玄郎被伤了心,要与我一刀两断!”
萧延怒极反笑:“方斯玄身无长物,依附女人而活,他得了这般珍宝,岂会还回来!只有你被他迷了眼,真相摆在眼前也装作不知!”
萧若与紧紧握着耳坠:“玄郎不是那样的人,是父亲你一直有偏见,打压他!贬损他!”
“让我跟女郎谈谈吧……”一旁的王秋突然道,她望向萧延的眼睛,止不住地想起父兄,心里自然生出许多同情,“我们之间好说话。”
萧延默许,与其他人退出了女儿的屋子。
王秋随手捡起倒落的花盆,一回头见萧若与孤零零倚在床边抽泣,她慢慢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
葛颂言和赵离跟着萧延出了门,才留意到庾北不见了。
他估摸着赵离又唆使他做什么事去了,而且眼下也不是找他的时机,便没有多问,只是陪着萧延走回了他的院中。
他今晚看上去比平时老了几岁,身子有些佝偻,呼吸不稳,满脸疲惫。
行至院中桥上,他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在帮着小女找方斯玄。你们若是去沉香馆打听过,便会清楚他是个什么德行。”
葛颂言和赵离都没吱声,沉默的缘由各有不同。
“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可他投机取巧惯了,不学无术,无以谋生,如吸人血的蚂蟥,一旦缠上再难甩掉!我可以给他吸血,可等我百年之后若与该如何自处?待他二人有了孩儿又该如何?”
赵离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顺势道:“所以,你干脆杀了蚂蟥,埋到蔷薇花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