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深长地叹道:“落星县没了县令,但至少萧若与还有父亲。”
葛颂言一声不响牵起了王秋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她没有挣开,自顾自说着:“萧延是个不错的县令,也算得上是疼爱女儿的父亲,可他还是杀人凶手……哎,人真是复杂呢……”
葛颂言亦有此感:“至少他为落星县除掉了林纾和。”
“是吗?”这是王秋意料之外的,“那精诚医馆……”
“由我暂为接管。”
她喜上眉梢:“这桩事的结局我甚是满意。”
说完,她晃了晃他的手:“若是庾北没有干预,你原先是如何打算的?”
葛颂言道:“逼萧延认罪,让萧若与看清真相,治好心病。其余的我力不能及,让父女二人自行解决。”
他也没有公开揭露萧延罪行的打算。
从龙城南下以来,王秋与葛颂言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官,凭良心讲,萧延算是其中的好官,换个人来做落星县令,未必有他的实绩。
她想起那日大雨,萧延在布庄门口同她说的话,他就像是自己口中的商人和仆役一般,没法用黑或白来定义。
“可怜了萧若与……看清真相又有何用?她痛失所爱,还是父亲一手造成,世间何物能宽解她?”
“忘情散。”葛颂言条件反射答。
王秋瞪他:“我不是在考你《玉函方》!”
葛颂言察觉到她生气,手攥得更紧了,问她:“你与萧若与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给她讲了个故事。”
葛颂言若有所思:“是你常常梦到的那个故事?”
王秋闲暇时与他讲过几句,说是一个痴情女郎苦恋多情郎君,让至亲寒了心,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是啊,那女郎的结局该使她明白,即便没有萧延的阻拦,她和方斯玄也不会共白首。对一个多情的郎君来说,她的爱意与赤诚都不稀罕,她注定得不到同等的爱。”
葛颂言问:“是什么样的结局?”
*
王乐风的书房曾是王秋的禁地,只因她喜欢看书时吃些零嘴,在他珍藏的孤本上留下些带有味道的指印。
后来他便送了女儿一个书架,挑了些书给她,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别再碰自己的书。
可是王秋赶回家的那晚,看到父亲珍爱的所有孤本全都来不及带走……
那时谢清将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书架,洞悉了她的心思:“你别慌,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王秋在他胸口蹭干眼泪,忽然间记起,早先她们举家商量要逃离建康时,父亲交待过,若是遇上险情来不及坐马车走,便从王秋平日上山那鲜为人知的小径逃生。
于是她拔腿就往侧门跑去。
谢清焦急地追上来,拉住她:“你去哪?”
王秋急道:“我去侧门看看,或许他们从那里离开了呢!或许给我留了标记……”
话音未落,四周倏地闪出几条人影。
王秋下意识将谢清护在了身后。
却见其中一人近前一步,道:“有劳谢大人。”
随后,命手下两人左右押住王秋。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待她发现那两人竟要将自己捆起来,慌乱地回头喊:“子澄……”
而谢清偏着头立于原地,不看她,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那一刻王秋恍然大悟,哦,他亲自送自己回来,实为将自己“上交”。
怎会如此……
她认识的谢清疾恶如仇、心有大义,即便在主家遭难时做不到伸出援手,也断不会落井下石。
“放开我!”王秋急于寻求一个答案,横生出一股力气和怒火,挣脱了一人,却被另一人狠狠掐住了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无力地蹬着腿,眼里蓄满泪水,渐渐要看不清他的脸。
“再让我与发妻说句话吧……”谢清终是开了口。
喉间的桎梏松开,王秋摔在地上拼命喘气,冷风灌进胸腔,呛得心口生疼。
谢清在她面前跪下,扶住她的肩膀:“是我对不住你。”
王秋要的不是这一句。
她抬起头看他,他眼里有愧色,好似还有无边深情。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扬起手,他没躲,生生受了一巴掌,面上浮起红痕。
王秋颤着声问他:“我何时成为了你的发妻?”
谢清的眼泪砸在雪地上:“我不能让她有事。”
他说的是王媗。
他说的是他心底最爱的那个。
王秋毫无章法地一拳拳打在他身上:“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是王媗,我是王秋,我不是你的发妻啊,从来也不是……”
他回答不了她的“为什么”,只是说:“我会把命赔给你,一定会。”
母亲说的对,谢清不稀罕自己奉上的爱意。
母亲说的也不全对,其实他也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
这是王秋最狼狈的一天,衣衫破败、蓬头垢面、心神溃散,尚未能接受亲人罹难的事实,就被心尖尖上的郎君当作替死鬼推向了绝路。
她瘫坐着,卑微地问:“谢清,我的命不是命吗……我的命不是命吗…… ”
身后的差使并不在意她到底是王媗还是王秋,谢清欠下他一份人情,这让他甚至有点愉快,像聊起今晚的月色一样轻松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