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将近凌晨两点,房间里回荡着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林逾静睁开眼,双手撑住柔软的床被上,慢慢地坐起来,半靠在床头。她的动作极其轻微,生怕惊醒睡在她右侧的两个好友。
几个小时,林逾静走进房间躺上床,她始终未曾入眠。
昏暝的月光透过一线窗帘,落在房间里。
林逾静望着那道斜斜的月光,像水一般在地板上缓缓流淌。
思绪越来越清晰,干坐着空耗时间始终不是什么办法。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缓缓拉开自己这侧的床头柜。
抽屉里,有一瓶褪黑素。她拿起褪黑素,才看到那张被压在下面,许嘉屹的名片。
林逾静撇开目光,合上抽屉。又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光着双脚,蹑手蹑脚从床尾绕过。
走到卧室门口,右手刚拊上门把,床上传来一阵窸窣。
李琳琅睡眼惺忪看到门前一道身影,吓得几乎灵魂出窍。一声惊呼咽在喉间,下一刻,认出是林逾静,又如释重负。
“吓死我了,静静是你啊。”
林逾静回过头,讪讪地轻声,“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晚上酒喝多了,想上厕所。”
说完,李琳琅也下了床,两人一起,轻步走出了卧室。
卧室外,林逾静转身,轻轻合上门,李琳琅站在她身旁,“静静你也要上厕所?”
“不...”林逾静停一下,又说;“嗯,你先去吧。”
李琳琅此刻却已经完全清醒,视线恰好落在好友手上那瓶褪黑素,她默默收回目光。
“那我先去了,静静你等我出来再去。”
林逾静点头。
卫生间的灯亮起,林逾静看了一会,起身走进厨房,将手里那瓶褪黑素塞进油烟机边的悬柜里。
随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折返回到客厅。点亮了台灯,坐靠到沙发上。
黑寂寂的客厅,只有一团夜雾似的光源,来自鹭鸶似的台灯。
灯光又薄又轻,无声地落在沙发一角。而林逾静过分消瘦,嵌匿在沙发的角落里,被光笼着整个人近乎透明。
李琳琅走出卫生间,看着这一幕,不由地停住脚。
这几年,好友似乎越来越瘦了。
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李琳琅松开紧抿着的嘴角,朝林逾静走近。
林逾静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着好友,“好了?”她从沙发上起身,“那我去卫生间...”
可不等林逾静迈步,李琳琅握住好友的右手小臂,轻轻施力,平静道:“静静,你先坐着,我们聊聊。”
两个女孩便挨着坐在沙发里。
多年友情的默契,林逾静察觉李琳琅的微变的神情,八成是自己刚刚那瓶褪黑素没有躲过好友的眼睛。
果然李琳琅开门见山,“静静,你最近睡眠质量不好吗?我刚刚看到你手上拿着褪黑素了。”
“嗯...有点失眠。”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大一那两个学期总睡不好,后来你跟我和遥遥说没事了,不用吃褪黑素了。怎么最近又失眠了?”
“最近加班,有时候我下半夜要配合法国的时差,和那边的客户视频会议,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啦。”
李琳琅抬眸盯着好友,直白道:“静静,你不要骗我。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林逾静避开好友的视线,浅浅地笑,“没有骗你啊,不然还有什么事情。”
李琳琅没有即刻回答,她沉吟好一会。
林逾静以为李琳琅不会再刨根问底,心间悄然松口气,却转瞬便听到好友再度开口,“你失眠是不是因为许嘉屹?”
林逾静微微皱眉,眼神中是回避和不满的意味。
李琳琅解释,“静静,我不是故意窥探你隐私。是晚上你在卫生间换衣服的时候,遥遥让我进你房间床头柜拿剪刀,我不小心看到你抽屉里有他的名片了。”
闻此,林逾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肩垂落下来。
李琳琅心里了然,不再追问,自言自语。
“许嘉屹什么时候回国的?我怎么一点没有听说?这些年”
“他回国的时候我具体也不清楚。但自从在医院见到他第一面,我......”
说到这,林逾静陡然止声。但李琳琅为她接上,“你就开始失眠?”
林逾静嘴角很小的弧度,苦笑的神色,点头。
好友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李琳琅眼中,她心里甚至有了其他猜想。
犹豫半秒,李琳琅最后还是开口,“静静你...你大一的时候失眠,是不是...也因为许嘉屹?”
林逾静轻吁出一口气,偏过头避开好友的视线。
两个女孩子都没有再说话,客厅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李琳琅久久望着林逾静的侧脸,未施粉黛的苍白皮肤,让其联想到一支破碎的白色鸢尾。
她不忍,后知后觉自己的直白鲁莽,正欲开口缓和气氛。林逾静以鼻音嗯一声,点头的动作也极为轻微。
这下,沉默的人换作了李琳琅。
而林逾静也没有再说什么,拿起一旁的水杯。双唇贴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缓缓抿着。
借此缓慢而微小的动作一点点稀释自己浓郁的情绪。
李琳琅耐心等她喝完杯中余下的温水,待林逾静的手轻轻垂下,李琳琅从她手里抽走空杯。
林逾静重新回头,与好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