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们一起的。
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我真的在筹备和你的婚礼。
祝玉,这算不算你常说的缘分天定。
你说喜欢教堂婚礼,我开始想象那一定是神圣的,担心磕巴会让神明不喜,因此我提前打好草稿,务必让神明听清我的每一个祈愿。
祝玉,嫁给我好吗?」
宾客席有如潮掌声,有人喊,“嫁给他!”
祝嘉早就和神父讲了这一个故事,神父纵容她胡闹,让她代替他的职责,残忍地直接略过夏之舟,向祝玉一字一句迫切地问,“那么现在,请问新娘,请问亲爱的祝玉小姐,是否愿意嫁给你身旁的夏之舟先生?”
祝玉最近的眼睛一直是弯弯的,看向别人时有一些浅浅的温柔的光,被投喂好吃的,被袁雪关心,被沈行雨陪伴时都会有开心的笑,她的认知里工作稳定,家人好友陪伴,还有夏之舟爱她。
“我也太幸福了吧!”
她常常说。
这样明媚的笑容,夏之舟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无忧无虑只管开心的祝玉,他最初爱上、想守护的祝玉。
现在没有了,祝玉眼睛里闪着的光慢慢黯淡,从祝嘉站上台,夏之舟就知道这场婚礼不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但他并没有阻止,他能接受任何样子的祝玉,糊涂着爱他,清醒着恨他,都可以,有爱才有恨,爱到深处也会恨。
他做好了很多准备。
但当祝玉说出那句“夏之舟,为什么你的新娘是我?”的时候,一些未料的遗憾还是让他心里有深深的刺痛。
那是被天雷劈重的感觉,威力巨大,四肢急颤,心口的血液紧急传送到四肢末端来急救,好让他活下来。
活下来面对。
在场的人没有如愿听到那声“我愿意”,祝玉没有回答,夏之舟也没有出声催促。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祝玉脸上,因此也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病了之后初次清明的眼神。
那是死别。
台下一片沉寂,祝玉沉默地托起婚纱,往台下走。夏之舟拦住了她,向前两步把人抱在怀里,他的右手攥着两枚戒指,先把人拥进怀里,左手随之,紧紧压着。
“好久不见,这句话你都没对我说过。”
“但在梦里,你说过无数次。”夏之舟声音很低,呼吸滚烫,透过皮肤碾着血管要人感受,“你在梦里说夏之舟,好久不见。祝玉,如果你清醒了,请看看我,我是夏之舟,是18岁遇到你的夏之舟,是22岁和你重逢的夏之舟,也是23岁要和你结婚的夏之舟。”
“我爱你。”
夏之舟珍而重之。
自重逢后,夏之舟抱她总是特别紧,很担心她走掉一样,但祝玉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那个下着雨一群人跳舞的夜晚是哪一日她已经忘了,当时她们年轻,肆意欢乐,雨没完没了的下,没有尽头,他们也没完没了的乐,毫不嫌累。
哪怕当时在大雨里,两颗心贴在一起,都是滚烫的。
现在穿上婚纱,却触摸不到幸福的影子,还不如当年那件崭新却湿了边角的小白裙。
祝玉视线扫过台下一群人,焦急的袁雪,惊讶的沈行雨,泪目的妹妹...她有点累了。
祝玉别开眼,一秒不想听他多说,“我是个正常人的时候,你们都不在乎我,等我病了,又开始用爱来拯救我?”
你死后,所有人都开始爱你——这句话是谁说过的?她早已忘记了,可她没死啊,折腾来折腾去,她到底一无所有,只是赔上林一一条命,才换来这些人的愧疚,得以短暂地给予她一些好罢了。
她最初记忆里的那些美好永远无法得到。
心脏太痛,心跳也太快太快,仿佛每一次起搏都是最后一次,仿佛她再动一下那颗暴起的心脏就会崩出胸口,炸出一个大洞,露出一地的五脏六腑,接着让她如愿以偿的死去。
“你为什么撒谎?”
说完她又否定自己,像是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般,“我为什么要记起来?”
他撒了谎。她记起来了。这两句话,是夏之舟每日每夜的噩梦。
“我既疯了,你就该想到,我会有清醒的那一天。”
祝玉自我选择陷入臆想疯魔,大梦一场,那些开心幸福的时光过去,她可悲可笑的幻想被昭彰于世。
她不想面对,世界上有一种勇敢的人,是在爱人亲人相继离去之后仍旧可以珍惜当下,一个人走过余生。
祝玉已经勇敢了很久了,偶尔懦弱一下,应该可以被原谅。
祝玉要走,夏之舟仍旧拦。
“离我远点。”
夏之舟不肯,“我和你一起。”
祝玉深深看他一眼,“好啊,那就一起。”
她拉着夏之舟出了门,随意上了一辆婚车,祝玉拉动手刹,转动方向盘一路驶出去。
车载屏幕上有嘉嘉这两个字的来电,祝玉看了一眼并不理会,她继续踩油门,虽是随意开的路,这样一个环海的城市,开到海里并不难。
她存了死志,至于夏之舟,有她的地方,夏之舟心向往之,只是在想死之前不亲一口是不是有些可惜。
他这个人,一辈子都不愿放手,。
死到临头了,两个人总要坦诚相对吧。
说做就做,夏之舟解了安全带飞快吻上祝玉的嘴唇。
还在开车,这个吻也只有一秒。
祝玉眼睫微微颤抖,脚下踩紧了油门,那条路的尽头有蓝天白云,祝玉一路加速,奔赴碧海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