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楼曦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颜雨筠轻飘飘一句:“婚前,理应随我祭祖。”给堵了回去。
这理由一出,颜家是非去不可了。
她放下刚拿起的锻锤,快步取来梳妆台上的铜镜。可谓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镜子中倒映出的面容,气色暗沉,面黄肌瘦,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与熊猫有的一拼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丁点气色。
柳楼曦呼吸一窒,急冲冲熄灭锻炉,拽住颜雨筠的袖袍:“走走走,睡觉去,我脸色和鬼一样。”
柳玽这个玩意儿,宛如牲口,卖了自己的娘和妹妹,却对颜雨筠不同寻常的格外的好。
他甚至主动把屋子收拾出来,让给这段时日里,偶尔来一趟的颜雨筠。他自己则是搬去杂物间,重新支了张床。
把颜雨筠按到床上,睡了一个白天的柳楼曦,也平躺下,手叠着手,交于小腹前。
可她毫无睡意,又愁于气色难看,也不敢起身熬夜锻铁,于是就开始左翻过来,右翻过去,又数发丝,又数绵羊,心里满是焦虑。
柳楼曦睡不着,可是再有一个时辰,天亮之后,就要去颜家了。不知道颜家人好不好相处,那日颜雨筠也没有同她详细说说。
一夜无眠,在第一缕光照进轩窗时,她终于得以从床榻解脱。起身,洁面,束发,继而她拿起眉炭笔,勾勒出纤弱的柳叶眉,再用口脂描出丹唇。
看着镜中的自己,柳楼曦不由感到一丝陌生,自从穿越过来,还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倒腾过自己。
柳家变故后,家中的不少物品,都被柳玽摸去典当,换钱还债了。其中,就有原主仅有的勉强拿得出手的两三条衣裙。
幸亏颜雨筠粗中有细,先前留心问过她一句。昨日他便去了趟成衣铺子,给柳楼曦买衣服去了。
柳楼曦解开他给的包袱的扣结,小鹿般活泼跳跃的心脏,瞬间卡壳,悬在高处,半寸都落不下来了。
入目,艳俗的桃粉色,化作利箭刺入身体,将她捅了个透心凉。
双手发颤,她小心翼翼提起衣裙,抖开,其上满满的金线绣花,银线串珠。
颜雨筠给柳楼曦带来的衣裙,珠翠罗绮,贵气逼人。
一个字总结:漏。只能说他的审美品味,真的完美凸显出了他的直男属性。
柳楼曦黑着脸,把裙子叠好,塞回包袱,在衣柜底找出一件白裙。
村里泥多,灰也多,这条白裙是原主早些年的生辰礼物,因此格外珍惜,怕弄脏,还没有穿过。裙子放量不大,她现在还可以穿上,不过有些勒人。
“走吧。”柳楼曦换好出来,抬手把包袱丢回给颜雨筠,“下次不要买这种裙子,真的好丑,而且祭祖也不能穿这么艳啊。”
虽然已经知道颜雨筠是个钢铁大直男,但她还是好气,鼓着腮帮子,也不等他,一个人埋头径直往前走。
颜雨筠被她气鼓鼓的样子萌到,嘴角上扬,呆站在原地。
柳楼曦走了一截,发现他没跟上来,回身高扬手臂,冲着他摇了两下:“你快呀!我们要迟到了!”
“不是我选的,迟三嫂挑的,我结账。”颜雨筠回过神,快步流星跟上柳楼曦,耐心地解释道,“女店,不让我进。”
柳楼曦连连啧声:“你三嫂,一定不安好心。”
“嗯,回去问她。”
路渐行渐远,太阳随着时间渐渐倾斜,日光之下,树叶婆娑起舞,两道狭长的影子躲在树冠里,触碰,试探,抚摸。
颜雨筠宽大的袖袍下,藏着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
两人并肩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颜家。
“颜雨筠,我还是回去吧。”柳楼曦越是靠近,越是慌张。
颜雨筠敲开府门,安慰道:“没事的。”
“是哥哥带嫂嫂回来了吗?”柳楼曦刚踏进门,就听到一个爽朗精神的声音,自内院传来。
一位高挑俊美,身着墨色骑装的姑娘走来。
柳楼曦乍然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红了脸,内心也镇静了些。这位小姑子,人应该不错。
等颜荟煊走近,她一见着面,再联系上颜家人的身高,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是瞧上飞蝶簪的姑娘。”
“哈哈,客来客往,难为嫂嫂还记得我 。我特别喜欢你设计的簪子,可惜今儿谈这个有几分不合时宜,咱们改日聊。”颜荟煊凑近柳楼曦,压低声音说道。
颜雨筠深知自己妹妹自来熟的性子,担忧她这副熟过头的模样吓到柳楼曦,冷声道:“颜荟煊!”
“哥,我晓得!我一定会护着嫂嫂的,不让三房那几位欺负了去。”颜荟煊立马站直身子,拍着胸脯保证,随后手挽上柳楼曦,“嫂嫂,我们快走。其他人已经在祠堂,就等着你们来了。”
颜府很大,格局分布较为复杂。柳楼曦跟着颜荟煊左拐右转的,在四方院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她彻底绕晕之前,走到了祠堂。
在颜家,清明这日,依照祖训,祭祖要分两批。
先是由现任家主带着家中男子去后山墓地,跪拜祖坟。
等山上祭拜完,再由家中长辈,带着女眷在祠堂祭拜。
楚颜家男子不多,上山的一共就颜雨筠和颜三叔两人。
时候未到 ,祠堂没开,柳楼曦迈入院内,只见一排白衣黑裙的女子,或坐或站,等在树下阴凉处。
三房平妻迟夫人瞧见她们来了,停下闲聊,捏着手帕,假意擦了擦头上的汗,提高音量:“哟,我们家主母终于来了,可叫我们好等。”
她身侧立着的伍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