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她了,等她恢复记忆再审问也不迟。况且留着她,或许还能引出与她勾结的外敌。”景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好像跪在地上的她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楚虞愣住,心也一寸寸凉了下去。
然而她没想到,景玄接下去的话才更令她心如死灰。
“依我看,不如先化去她的仙根,让她在此永世为奴,偿还罪孽……”话毕,景玄转过身,神色漠然地俯视着她。
楚虞浑身一震,周身血液一寸寸冷去。
她有些恍惚,原来,梦里他的温柔深情真的只是她的臆想,眼前这个他才是真实的。
原来,景玄真的成了一个虚构的角色。
景玄冷漠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右手,一簇淡蓝色的火苗即刻自他掌心蹿了出来。
那火苗雀跃地跳着,甚至有些可爱灵动,可当这可爱灵动的火苗化作闪电落到她身上时,却是灵肉撕裂般的痛!
她的身子忽地浮到了半空,似有千万条毒虫在啃噬她每一寸骨血!
与此同时,一个不可控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叫嚣。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
我没有背叛过流仙境!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知过去多久,身上的剧痛渐渐平息下来,她像一片枯叶一样,倏然飘落地。
有只冰凉的手往她嘴里送入一颗药丸,她抗拒地皱眉,作势要吐出来,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道又让她强行吞下,只留下满嘴腥苦。
“景玄,你给她喂了什么?”
“……长生丸。”
“永世为奴,在此赎罪。”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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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为奴,在此赎罪”的第一件差事,便是来偏隅山提水了。
流仙境原本是有引渡泉水的法阵的,可因为泽仙鼎被打碎,没有了仙气来源,余下的仙气也越来越紧缺,法阵便停用了。
只是,楚虞实在比不得那些有仙根的流仙派弟子。按她这个提水速度,说是差事,其实不过是体力折磨罢了。
她提着空桶下山,不多时,便又听见那泉水叮咚声与潺潺流水声,二者高低和鸣,宛如乐章,叫她内心的郁闷都消散不少。
再往下走几步,便见着几簇低垂的树帘,树帘下方正是一汪清泉,泉面还有些枯叶和花骨朵,正顺着水流缓缓飘走。
楚虞将桶放到泉眼处接水,自己也在泉边轻轻掬了些水喝。
潺潺流动的泉水透了几分生机,倒映出一张轮廓姣好,眉目惊艳的少女面容,只是那双美目似乎藏着很多心事。
忽然间,泉水中那张昳丽的面孔笑了。
命运将她推入谷底,她偏不屈服!勾结邪族,背叛师门……真的是这样吗?
为何她会梦到流仙境?为何会只梦见景玄一个人?如今这副容貌,又为何与她前世一模一样?……难道从始至终,这具身体的主人都是自己?
一切的一切,她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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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整整五桶水提回流云山厨堂,已是后半夜了。
流云山有三千屋舍,是所有流仙派弟子的居所。这个时辰满山都已不见灯火,偶尔有几声鸟兽啼叫,空谷传响,听着有些骇人。
楚虞现下住的地方也在流云山,离厨堂不算远。
只是她提水爬了整整一日的山,全身早已骨头不是骨头了,故而步履虚浮,走得异常缓慢。
等到天微蒙蒙亮,楚虞才总算是见到了自己住的那间小破木屋。
这木屋四四方方,很小,但遮风挡雨是足够了。
里面陈设也极简单,进门有个圆木桌,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三两茶杯。
再往里贴墙放着的,是一张小破木床,床上叠放了一床灰旧色的被褥。
楚虞几乎是跌到床榻上的。
白日不愿屈服的决心,暂且败给了此刻的骨头散架,头痛欲裂,全身滚烫。
她昏昏沉沉闭上眼,睡梦中仍是浑身不适,不甚踏实。
忽然,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她的眉心沁入,缓缓流淌至全身,她身上的难受劲儿也跟着退去了。
楚虞不知道的是,她眉心上方,有只修长明晰的手,正为她输送灵气。
迷糊间,她低低呢喃出声:“不要……我没有……”
当一颗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时,那只修长的手也微微一滞,然后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了那滴泪。
楚虞皱了皱眉想睁开眼,那只手又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直到她沉沉睡去,手的主人才悄然离开。
被化去仙根的场景又化作了梦魇缠着楚虞,她满脑子都是景玄苍白又绝情的面容。
“永世为奴,在此赎罪。”
“永世为奴,在此赎罪。”
……
这句话不停在她脑海中回荡,终于,她打了个寒颤,惊醒了。
然后她发现,这寒颤是真实的。
因为她的头脸……全是水啊!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你是在赎罪还是在享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