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于是她的声音就那样停住了,眼睛睁得很大,半晌才喃喃着道:“这样有什么意义……”
“意义?”大吾笑了,“你对我做过同样的事,你认为有什么意义?”
“……你想让我道歉?我……”
“也好。如果你认为这是过分的事,那么让我以牙还牙的讨回来,没问题吧?”
他的右手碰到了她的下颌,指腹、手心俱是暖热的。俐俐低垂了眼,双手进退两难地抓在他的肘部:他真的打算咬她一口,就像那时她咬他那般?那时她委实是使了一点劲的,含着一点将他咬痛、让他永远记在心里的小心思。可是,的确:她有什么资格那样做呢?
罢了,她昏头昏脑地想着。权且让他咬一下,就一下,咬在唇角,一秒之内便能结束。然后……
她在热气贴上唇角的时候放弃思考,双眼紧闭,呼吸几乎停止,然而她所等到的并不是薄而坚硬的牙齿,而是某种柔软潮湿的触感。它如羽毛般地扫过她的唇畔,趁着她的双唇微微张开,以果断、坚定的姿态向内闯了进去。
“唔……!”
随之而来的是极尽温柔的舔舐,沿着口腔游走,随后细细逗弄她的牙齿与舌头。俐俐呜咽似地握着他的衣摆。而在大吾搂住她的后腰,以轻轻吮吸的方式引导她的回应时,她的理智终于宣告死亡,抬起下颌,让他们的唇齿彻底纠缠在了一起。
“……俐俐。”
俐俐眼神迷离地抬头看他,那份兼具着茫然与不满的可爱情绪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于是他握住了她的双手,带到肩侧,让那双手在他的颈后紧紧交握。这样一来,他们得以更加紧密的相拥,双唇得以通过更好的角度相遇。每当在她的呼吸稍有凝滞,他便会意地退开一些,让微凉的空气适量补充她的肺部,再缠绵地吻上去。如此磨人的节奏往复几次,小姑娘早已没了力气。细白手指从他的肩头松脱开来,示弱般地碰了碰他的手腕:“……为什么?”
大吾仍在亲吻她的眼角与脸颊,嗓音带着滚烫的热气:“你能想到为什么。”
俐俐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前喘息,迷离感从她的眼中渐渐褪去了:“这很过分。”
“可你没有拒绝我。”
“你明明知道我——”她泄气地直咬牙,“好吧,是的。我从来没办法拒绝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你可以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大吾往她的唇角咬了一下,疼得她一声轻喘:“这从来不是什么玩笑。你从心里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一边说着,他的食指一边向下滑去,绕着心脏,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你不是傻瓜,俐俐。一个男人频繁约你见面,与你说话,想方设法地介入你的生活,甚至牵你的手,拥抱你,亲吻你,你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吗?”
“但……”
“但是那个人是我。”大吾说,“我与别人不同,或许我是别有用心——不,你几乎认定我是别有用心的人。因为你眼中的我是高高在上的,你认为我接近你必定是出于某些……崇高的、利他性的原因,是不是?”他低着头笑了笑,“我很委屈。”
俐俐着实震得不轻,不仅因为这一席话远远超出她的理解范畴,更是因为那句“我很委屈”的语气令她想到了托帕或是勾勾抱着她的手撒娇恳求的模样。认知方面的颠覆使她陷入混乱,因此更加语无伦次:“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吾微笑起来,显然他对他的示弱所得到的反馈很是满意:“你不会拒绝我,对不对?”
“别说得你很了解我……”
“就像这样。你讨厌被人看穿的感觉。”
俐俐往他的手上狠狠掐了一把,语气恼火且无力:“你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的,你什么都看得明白,每个人在你的眼里都是依照既定逻辑运行的机器……”
“别这样说。”大吾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我花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的时间,去思考、琢磨你的心思,正是因为我从未将你看作什么机器。当然,我从未将任何人看作机器。诚然我会预测他们的行动,但我同样接受我的预测出错的可能性。只是对你,”他意味深长地停顿,“我不希望我的预测出现任何一点微小的偏差。你猜猜看为什么?”
“…………”
“因为我喜欢你,俐俐。”
俐俐三度陷入震惊且失语的状态。半晌,她喃喃着道:“我要再想一想。”
他的笑意微敛:“我明白了。”长指沿着她的脸颊滑上去,绕着她扎着银色耳钉的耳垂打了个转,“我送你的那对耳钉呢?”
“我没有戴。今天水原夫人在场,我想那样不太合适。”因为耳钉红得太鲜艳了。
“也好。”他摩挲她的耳根,“等你想要答应我的时候,戴上它们再来见我,怎么样?那样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俐俐很想问一问他有没有“不答应”的选项,但她终究不擅长说玩笑话,因此闭口不语。大吾轻轻带过她的肩膀,将她送到临时住处的门前。两人一路无话。
“俐俐。”
开门之前,大吾叫了她的名字。俐俐没回头,轻轻嗯了一声:“怎么?”
“今天我很高兴。”
“……嗯。”
“谢谢你能来到这里。”
“嗯。”
“晚安。”
“……晚安。”
门扇关上的时候,俐俐沿着门板滑坐下去,将爬满红晕的脸颊深深地埋入了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