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透过圆光术看个热闹，等待曾经读过的那篇《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具象化罢了，见碧月送贾兰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碧月看了眼素云道：“王保善家的听闻奶奶要素云从梨香院发嫁，就寻到平儿打听此事，为的是秦显家的大女儿。”
王保善家的，王仪知道是邢夫人的陪房，迎春身边大丫鬟司棋的外祖母。
秦显家的是哪一位？
她一时想不起来，不由得看向碧月道：“秦显家是谁？”
碧月笑道：“她是二姑娘身边的司棋的婶娘，在南角门上夜守门，没甚机会见到主子奶奶。”
一副不怪奶奶不记得她的模样。
素云也插嘴道：“我还听说她正巴结着林之孝家的，想托了她的门路，去梨香院当差呢。”
“走林之孝家的门路？”王仪有些纳闷，看着素云道，“林之孝家的不是林家人吗？”
素云看了眼碧月道：“奶奶怎么忘了，林之孝原姓秦，与秦显是族亲，娶了咱家太太陪房的女儿，跟着三姑太太去了林家，才改姓林，听说林姑爷许了她家放良，与林家连宗，很是得重用呢。”
碧月点头道：“她家如今替林姑爷收管着各处房田，握着林姑娘的账，便是在老太太那里也很有几分体面。秦显家的巴结她也算是聪明人。”
素云却道：“那倒是未必，林之孝家的这次进京并不是常住，只是陪林姑娘，等林姑娘熟悉府中各处，她便还是要回姑苏去的。她不回去，老太太也放心，事关林姑娘的嫁妆呢。待林之孝家的一走，谁还认识她秦显家的。琏二奶奶当家，说是大房的儿媳妇，可也得听咱家太太的话。咱家太太手里这么多人不用，会用她一个跟大房走得近的。何况那院子是咱家奶奶的，用谁不用谁的，太太也得问问奶奶的意思。”
料儿有点多呢。
王仪一心三用，边监看贾雨村的动静，边消化她二人之言，还不忘问素云道：“以你们之见，用谁比较好？”
碧月知道素云婚后要接手梨香院的，自己要留在王仪身边，只含糊道：“就如素云所言，这事儿还得看奶奶的意思。”
素云沉思了下道：“奴婢斗胆说一句，用府上的人，不如用族亲。宗亲里面有的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奶奶若是愿意用，他们定会不敢惜力，竭尽全力为奶奶办差。传了出去，外头也只当是咱们府上心善，愿意拉拔宗亲。于兰哥儿也是好名声呢。”
贾府旁支多是守着小产业，虽不至于揭不开锅，却不见得比府上当差得脸的管事体面，常有人来打秋风，亦有人说酸话“正根正苗的忍饥挨饿，为奴作婢却是乘轿骑马吃香喝辣，好没道理”。
王仪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素云看了碧月一眼，轻声道：“府上人事纷杂，不说东西二府几百号人，端说咱们府上，人事浅浅一划拉就分作三派，老太太，大太太，咱家太太。也就是琏二奶奶是老太君点头认的孙媳妇，又是大太太的儿媳妇，咱家太太的侄女，才能坐稳当家理事的位置。细说，还要分贾府的旧人，和各位太太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贾家旧人看是以赖家为首，内里又分了派系，各自认了主子。往时奶奶不管事儿，守着门户看顾着兰哥儿，须得仰仗府里，是个闲处，旁人也看不上眼。如今有个梨香院在，可不就叫人看上了眼，你争我夺的，闹出事端来，想来是拢不住，定是要捅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去，到了那时闹得脸上没光的还不是奶奶。”
闻言，王仪忍不住想贾母因何把梨香院给自己，还这么爽快，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的。
不会是借梨香院当鱼饵，钓那些上蹿下跳的大鱼吧。
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碧月觉得呢？”王仪见贾雨村已接印排衙完毕，诣过城隍庙，陈牲醴祭告，献爵读祝，拜谒过上官，回到衙门，一下马，得知有一桩人命官司等着他断，就知“葫芦案”要来了，胡乱搪塞一句，引着碧月与素云辩论，认真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