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没想着要瞒他,她伸出手去扶住了季子扬的手,小心的上了游船。
离开了逼仄的小舟,秦茗摘下了面纱,停在了船舱之前。珠帘将入口密密的遮住,隐约间,一道身影正在其中。
季子扬停在了秦茗身旁,他看了看里面的秦薇,表情微微一滞:“孤出来游湖,无意中在岸边遇到她,她是你的妹妹,孤就让她上来了。”
秦茗抬眸对他一笑:“殿下不必特意同我解释,殿下想去哪,想见谁,都是殿下的权利。”
季子扬沉默片刻,蓦地一笑:“所以你同皇弟游舟也不需要经过孤的同意?”
“殿下不是一直都不介意吗?”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怒意,秦茗的表情有些诧异:“殿下以前约我妹妹外出的时候,我曾规劝过殿下,但殿下说我无趣只会苛守陈规,那时我才知道,殿下是不拘小节的人。”
季子扬:“……”
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如同刀锋一般扎到了自己的心上,但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径直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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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外面灯光依旧,湖面上的风却渐渐大了起来,秦茗也进了船舱,在季子扬身旁坐下。
舱内小火正温着清酒,溢出清幽的酒香。秦薇低着头,分别倒了四杯。
她今日看起来十分的平静,倒是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疯狂。
季子扬心情并不好,端起一杯酒仰头饮下。烈酒入口,呛的他猛烈咳嗽了几声。
秦薇关切的看向他:“太子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
“无碍。”季子扬放下酒杯,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要不还是别喝了。”秦薇道:“我去倒杯茶。”
“不必了。”他揉了揉眉头,忽而就看向了秦茗:“前些时日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为何你不劝我?”
秦茗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既然有病酒的兴致,我何必扫殿下的兴。”
季子扬盯着她,忽而一笑。
果然还是要她,唯有她懂他偶尔的情/趣,熟悉他的一些文雅的小心思。
然而如果是在京都时,即便他曾经那样的冷言相对,她也不会同今日一样,对他的身体视若无睹。
这曾经是他最厌恶的无趣,最不喜欢的刻板,但如今的她终于可以以他喜欢的口吻聊起那些趣事典故,只言片语就能击中他的心意。
但这情/趣之中,却没有了以前的关切。
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了酒杯,季子扬自嘲般的笑了笑,半天都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姐姐,”秦薇突然道:“来了嘉清府这么久,你一直忙着其他的事都没有陪过我。要不姐姐你现在陪我出去看看花灯吧。”
秦茗不置可否,起身与她一起出了船舱。
季子扬望着她们的身影,直到她们完全离开,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是你叫人让钦天监向父皇进言,说近期不宜成婚的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季子晟微微一怔,但他很快便道:“是。”
季子扬冷笑了一声:“孤还以为你会否认。”
“皇兄都问了,臣弟自然没什么可以否认的。”
季子扬定定的看着他,半响突然道:”好,你好得很……“
是他小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他都以为季子晟不过只是一个无心朝堂的人,对他毫无威胁。直到今日他得到消息方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个“闲事王爷”的弟弟,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了可以影响钦天监的能力了。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何必如此心急,再过些时日不是更稳妥。”
将自己的朝堂势力曝光,却只是为了延后他的婚事,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臣弟也不过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而已。”季子晟冷声道:“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其他的得到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他承认了。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心头刚刚冒出,季子扬就几乎快要遏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怒意。
“你怎么敢……”
“为何不敢?”季子晟淡淡道:“皇兄之前明明百般不情愿,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京都的笑柄。皇兄既然如此不在意她,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质问我?”
“还是说?”季子晟讥讽一笑:“还是说皇兄终于发现了当年救你的人是秦茗,所以开始后悔了?”
季子扬错愕的看着他:“你连这个都知道——”
他甚至已经知晓了他身边侍卫的动向,若不是此次他主动提起,自己还要被继续蒙在鼓里很久。
所有的情绪一时之间掺杂在一起,季子扬沉默许久,右手却在微微颤抖。他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因为知道了季子晟的野心而愤怒,还是因为季子晟对秦茗的爱意而震惊,又或者是皆有之。
他深吸一口气,却抑制不住那股从内心深处生出的寒意。这寒意冻的他浑身冰冷,视线却情不自禁的移向了船舱外。
那道身影还站在船头,至少现在他还是占据上风,至少现在,她仍旧会是属于他的。
将来也会是。
他猛的站起身来,起身走出船舱。他急切的想要去寻找到一丝暖意,从那个熟知他所有的一切的那个少女身上再去确认一下对方的爱意。
然而刚刚踏上了甲板,季子扬就发现了异常。
秦茗背对着他,似乎没发现他的存在,而秦薇则站在了他的正对面,眼眶通红,看上去刚刚哭过。
“姐,你不要再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