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站在房间外,看着侍女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季子扬只是在腿上中了一箭,伤势理应并不严重,但等到大夫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极其的难看。
“病人伤并不重,只是——”大夫顿了顿,一字一句斟酌道:“只是那箭头上似乎带了毒,而且毒性如今已经渗入骨中,以我的医术怕是无能为力。”
他心知房内人身份贵重,担心会牵涉到自己,忙不迭的跪了下来:“若是能尽快送去京都,或许还有救。”
季子晟朝秦茗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半响,他挥了挥手,让大夫离开了。
季子扬受伤并非小事,再加上大夫如此说,当夜他们立刻收拾了行装,急匆匆的向着京都而去。
幸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再没出现问题,赶赴京都时,太医院的太医早已备好,立即将季子扬带去诊治。
秦茗与季子扬尚未大婚,只能先回秦府等着,然而一日过去消息迟迟未来。
等到夜半三分的时候,她正要入眠,就听见窗外被人轻扣了两下,似乎有人在外面。
她披上外衣,刚一出房间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院子中。季子晟的脸颊半隐没在夜色中,神情阴郁。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秦茗慢慢走过去,小声道:“是否是宫里出了事?”
季子晟寻声望了过来,他的眉目微皱,眼底晦暗不明,半响终于道:“皇兄的命保住了。”
秦茗迟疑了一下。
若是无事,他应该直接说无事,这一句命保住了——
她抬眼看向季子晟:“腿有问题?”
季子晟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道:“那只腿废了。”
“番族的毒下的凶猛,太医院的太医为了保住皇兄的命,截断了那只腿。我来的时候皇兄已经醒了,太医说他应该没事了。”
季子晟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看向秦茗,眉宇间带了些倦怠:“皇兄腿废,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从未有过身残之人继承大统的先例。从季子扬腿断掉的那一刻开始,每个人都清楚,这个太子他做不成了。
“多谢王爷特意过来告知我这个消息。”秦茗平静道。
“确实是特意过来,”季子晟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只是我原以为你会替我高兴。”
当今皇后所生的嫡子除了季子扬便是他了,按照本朝向来立嫡的传统,季子扬失去了机会,这个太子之位也只会顺理成章的落到他的头上。接下来即便他不做什么,也会有人自动将这个位置捧到他的面前讨好他。
“替王爷高兴?”秦茗重复了一句他的话,忽而摇了摇头:“王爷应当高兴不起来。”
“为何?”季子晟心中一紧,不由的问道。
“那日王爷与我都在现场,太子受伏,王爷多少也会有些嫌疑,就算王爷真的想做,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而且王爷若是这样的人,也不会一直蛰伏到现在。虽然天家亲情淡漠,但王爷还是仍有顾忌才会迟迟隐忍不发。”
秦茗仔仔细细的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季子晟一时间怔在原地。过了半响,他忽然上前,一把将秦茗搂进了怀中。
“确实不是我,”他的声音贴在秦茗的耳边低低道:“我今日见到皇兄,见他一副颓废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然而我也不能否认我的窃喜,若非这件事,我同他之间终有一人要败,而我们一旦败了,结局远不如此。”
“还有,”季子晟迟疑了片刻,仍旧哑着嗓子道:“至于你和皇兄,不久之后我就会让他们上禀取消你们的婚约,至于太子妃的事情,你先等等,我还需一些时日,不能操之过急。”
“好。”秦茗低低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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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季子晟所言,没过多少时日朝会上就有人提出要求重立太子,圣帝并未多加置言就应允了下来,毕竟谁都清楚,一个断了腿的人是无法再继承大统的。
季子晟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太子之位,只是秦茗作为原本的太子妃,如今的身份便显得极其的尴尬。
原先她虽然不得季子扬的欢心,婚期不断被推迟,但终究还是会有大婚的那一天。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大婚尚没等来,太子不但废了一只腿,连太子的宝位也没有了,连带着秦茗更像是成了全京都的笑话,走哪都被人奚落。
秦茗索性懒得出门,整日闷在家中喂鱼。等到秦薇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趴在池子旁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水面。
“姐姐——”
秦薇低低的喊了一声,将一碟糕点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刚刚做的姐姐最爱吃的枣糕,姐姐尝尝?”
秦茗坐直了身体,瞥了她一眼。
秦薇依旧是一身红色绢裙,最近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让她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脸色愈加好了起来,如今看着似乎比之前还要高兴几分。
“你就不怕吗?”秦茗突然问。
秦薇瞪大双眸:“怕什么?”
“连续几次对太子下手,你倒是很胆大。”秦茗淡淡道:“不怕被人发现?”
秦薇的脸色一白,神情有些僵硬:“我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那日我去审问那个刺杀太子的小男孩,从他口中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会将季子扬误认作是嘉清府的官员,是因为前一日有一个姑娘正巧从那边路过,告知了他这件事。我没带他看画像,不过我想若是我将你的画像拿给他,他应当认得那个姑娘就是你。”秦茗捻起一块枣糕尝了尝,入口味道清香,是她喜欢的口味。
“至于这次的事情,”秦茗继续道:“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