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你今日怎么怪怪的?”姜玉煊也好像不曾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般。
他甚至还能侧过脸来同陆慈说笑,“你们今日一个个的都怪异的很,望宁还冷不丁地要找本宫道歉,还是本宫赏了她一杯酒 ,才把这小姑娘打发走!”
一杯酒!
陆慈敏锐的抓到了关键信息,再定睛去看时,姜玉煊手中的酒盅不知何时起了变化,而坐在稍远处的望宁早已经脸颊红透。
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刚刚下了药的酒盅。
“你只用滴个三两滴,便能心想事成了。”姨母胸有成竹的话语在陆慈耳边响起,同时她看见整个人都烧得粉红的望宁起身打算悄悄离席。
陆慈整个身子都是僵的,给太子下东西是死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陆慈才会亲自动手。
而且今天是姜衍大胜北突厥的庆功宴,宫里可不比往日,只有些没根的东西,那些有品级,有军功的武将,如今可悉数都在宫里。
倘若望宁当真倒霉遇上一个,又恰逢春酒发作……
陆慈的指甲再一次狠狠嵌进肉里,手掌心中还没有好透的伤口立刻又变得鲜血淋漓。
偷不如妾,望宁要是遇上一个心性品德没有这么好的,怕要当后院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妾室了……
但是这样她也绝对不可能跟自己争太子妃之位了!
她敛下眼眸不去看望宁消失的方向,反而定睛看了看姜玉煊的侧脸。
民间总说,太子爷非但有君子之德,更有君子之貌。
玉相金质,龙血凤髓,如此相貌气质,怕是找遍整个大昭都再难寻其二。
陆慈手心一片湿热,不知怎的她就看到了姜玉煊面前摆着的一道甜汤——冰糖炖雪梨。
“知道你嗓子疼,不想喝东西。”
昭平十三年,大疫过后,她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连带着嗓子也干哑的生疼。
太医怀疑她染了疫,姨母虽有心保她,却还是指了间偏僻的院子让她搬了进去。
宫女太监一个个吓得要死,带着面纱将饭菜和药丢进门内便急匆匆跑远了去。
可怜她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连下床都做不到,又哪能走到门后去打开食盒呢?
倒没想过望宁看着温温软软却是个胆子大的,“我熬了冰糖炖雪梨,对嗓子好的,你尝尝。”
她也戴着面纱,可是那一双杏眼却是水汪汪甜滋滋的,便如同这冰糖雪梨一般。
当真是个小玉菩萨,只救冷宫那个没人要的小子还不够,还要对着她发善心。
“咳咳。”陆慈盯着她看,企图找到任何一些她别有用心的证据,“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一句话说的又冷又硬,可那心里面却莫名地被这一碗冰糖雪梨熏出了几分暖意。
“哎呀,大疫都已经过去了,你别自己吓自己。”望宁把她扶起来,没有看她的眼睛,“再说了,喂完你之后,我一定会沐浴熏艾的,你一定传染不了我!”
陆慈突然想起来了,她们便是从这一碗冰糖雪梨之后,与建平变成三人行的。
“阿慈,怎的一直盯着本宫这碗甜汤?”太子清脆爽朗的声音唤回了她,“简简要本宫一碗酒,你便要要本宫一碗汤是吗?”
陆慈没有接话,猛然站起身摇摇头,她分明滴酒未进,却开口说道,“臣女有些不舒服,想去吹吹风,殿下可要帮我遮掩着些!”
望宁若是因为这件事与旁人发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宜贵妃定是要不死不休,闹着查的。
到时候未必查不到她这里。
陆慈起身快步朝着望宁刚刚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她就把望宁送到自己的住处去,确定她没遇到什么事情就回来。
不就是天生凤命吗?
就算是正大光明的争,她也未必一定争不过,没有必要非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如此想着,陆慈一路追了过去,姜衍此次的庆功宴办得盛大,太监宫女儿们都在宴席里忙着,她这一路竟没遇到什么人。
但也没有看见望宁。
这人怎走得这样快?陆慈已然加快了步伐,走到长春宫的时候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却连望宁的背影都没有看见。
总该回到宫里了吧?
陆慈看着长春宫的牌匾踌躇,她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人,一定是回到宫殿里歇息了吧?
她自我安慰着,又瞅了两眼牌匾,低头转身要回到宴会上。
却猛然顿了顿,而后叹了口气,进寝宫看一眼,确定望宁进了长春宫她才好真的放心。
好在薛太傅除了教给他们红玉枪,也多少教了他们一些功夫,因而陆慈不必惊动旁人,便飞身上了长春宫的屋檐。
轻轻拿掉一片乌瓦,正是望宁所住的偏殿。
四周一片寂静,隔着那小小的缝隙,陆慈只能看到房内烛火跳动。
“嗯……热。”
半晌她隐隐听见,少女难耐的低吟。
陆慈耳朵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心下却安定了,望宁安全地回到长春宫了。
她总算没有害了旁人,正要将瓦片放归原处,却听房内少女声音惊呼:“太子哥哥,不要——”
陆慈的手当即停了下来,她隔着那细长条的缝隙往里看。
烛火明灭处。
那阴沉着一张脸的,分明是刚刚得了皇帝赞赏的二皇子——姜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