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最终还是慎知还帮忙拎上去的。
经过阿凉那屋时,他还特地停下来指给寻思看。
寻思很有些忍无可忍,解释道:“您误会了,阿凉哥不是我男朋友。”
慎知还蹙起眉头,“不是?”
她看不太懂他的表情——就算把前任忘了,也没必要这么热心非要撮合她和其他人吧?
慎知还显然不是普通前任,临到了她房间,还没放过这个话题。
“他不是你男朋友,那你……”他抿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问,“刚才哭什么?”
寻思茫然地看着他。
哭?
她什么时候哭了?
那是太阳太猛辣着眼睛了啊!
寻思的房间靠近小院围墙,正对着慎知还家的二楼窗户。
扇窗紧闭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构造。
慎知还放下箱子,站在窗前没挪脚。那姿态太过理所当然,不像是帮忙搬东西的客人,倒似主人家在打量不请自来的客人。
满脸的疑问,多得快要堆积成诘责。
但最终,他也没再说什么,语气自然地告辞离开了。
房门轻轻关上。
寻思一屁股坐在了矮床上,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
她原本是有些庆幸他没认出自己的。
人走了,屋子空了,又生出股隐秘的失落来。
好歹也是自己的初恋——开始得像个玩笑,结束得铩羽而归。
最后,还被忘了个干干净净。
15岁的李寻思无所畏惧,一个行将破碎的家庭就能让她破罐子破摔,厚着脸脸皮追着人问:“你有女朋友吗?我给你买的早点好吃吗?”
越是出格乖张,便越有股报复到父母的自虐式快慰。
22岁的寻思已然彻底摆脱中二时期的痛苦根源,拥有了合格社畜的自我修养,尤其知道一个不算太贵的设计在甲方面前应该怎么样。
——这已经是她今年第三次换合作对象了,老板没开除她,主要也是因为她便宜好用。
而不是世界没她无法运转,公司缺她寸步难行。
谁还没个把恨不得消失的前任,谁又能事事如意?
她坐着发了会呆,认命地开始收拾行李。
窗外蝉鸣阵阵,正是一年里最热的盛夏时节。
***
民宿不提供午餐,慎知还离开时也没提要招待他们。
阿凉收拾完东西,便来骚扰寻思:“两个事儿找你:你和那个慎馆到底什么关系?中午咱吃什么?”
寻思又不是傻子,当然捡容易的回答:“刚路上看到有凉粉,不然就吃那个?”
“凉粉不管饱吧……哎呀,你别敷衍我!咱出发时候你可立了军令状的,绝对不再和甲方吵架。”
“我没吵啊,”寻思推着他往外走,“你看人慎馆像认识我的样吗?我跟他就萍水相逢一路人,见面还没几个小时,脸都没记住呢,关系还没你跟公司楼下的流浪猫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凉奇怪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对上楼梯口站着的人。
慎知还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手里还捧着一大叠书册资料。
寻思:“……”
阿凉:“……”
背后话人长短被撞破,无论好坏,都是有点尴尬。
寻思喉咙发干,努力半天也没想到什么缓解气氛的话。
阿凉倒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就这样还能接腔:“哈哈哈哈,我动物缘是挺好的,尤其讨流浪猫的喜欢——慎馆长还没吃饭吧,一起走?”
慎知还把资料塞阿凉手里,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萍水相逢一路人,太打扰你们了吧?”
“什么路人,咱们这都深度合作了,缘分大了去了。”阿凉努力想要帮寻思挽回点印象,“我们思思就是不会说话,她其实特别喜欢你……”
“是吗?”慎知还直视向寻思,目光虽然温和,姿态却有些强硬。
寻思硬着头皮点头。
慎知还好像是信了,语气也更诚恳了些:“那是我误会了——下午到旧馆给你们介绍个人,这几天就由她陪同你们。”
阿凉道了谢,又拉着寻思送他到楼下。
慎知还吱呀一声推开院门,震落了篱笆上的几朵凌霄花,又吱吱呀呀地将小门轻轻阖上。
风里都是花香,徒留下匾额上潦草的“谁园”两个字。
巷陌纵横,四通八达。
沿街的小吃店铺密密麻麻,看花了人眼。
两人顶着大太阳,足足走了20分钟,才找到慎知还新给的资料里提到的特色老式饭店。
饭店装潢一般,生意却好得出奇,爆炒黄鳝和酒酿丸子的份量都大得惊人,滋味也非常鲜美。
甜点就是用鸡蛋清裹着豆沙在猪油里炸出来的本地特色菜蛋清羊尾,本地人觉得像羊尾巴,寻思却觉得更像膨胀开来的油面筋。
她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入口松软鲜嫩,仿佛云絮一般绵软。
东西虽然好吃,店里的空气实在太差,满屋子都是鼎沸的人声,偶尔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撞到他们的膝盖或者桌子。
服务员嗓门也大,端着大盘子进进出出,不时还粗手粗脚的搬掉挡路条凳。
两人带着满脑子的噪音出来时,别说灵感,连神志都快被吵没了。
在古街中段拐弯,走到尽头的巷子里,就是老博物馆了。老馆背靠东湖,旁边就是碑林馆和江南长城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