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盒放在她的床头,蹲在地上借着月光仔细瞧她酣睡。
她的呼吸中残存酒气,祝熹看向半开的门缝,那里透着橘黄的灯光。他知洛凛在门后,轻声问:“你带她去喝酒了?”
“小瘸子想知道好哥哥的风流史,偏脸皮薄,不愿她大哥为难,心情郁结借酒浇愁罢了。”洛凛胳膊交叉搂着,后背抵在门框上,“心里互相惦记着,倒显得我没心没肺带她醉生梦死了。”
“你最擅长哄人了,随便给她讲一个故事,消解她的好奇好了。”祝熹再看酣睡的小罗虔时,月色又温柔起来,“她性子太倔,恐怕定要知道个清清楚楚。”
“怎么讲?”洛凛早已没了心思,凉薄阴森爬上他的眼眸,可声音还是平平淡淡一如既往,没有一丝不耐烦,“是讲她哥哥是个状元郎,还是只是个沉溺声色的富家子弟?”
“你又这样——今日喝酒不爽快?定是带着她,你没尽兴。”祝熹推门要去看他。
洛凛别扭地将神情埋在黑暗里,淡淡道:“爽快又尽兴。”
“那怎的还这样不快乐?”
“她太沉了,一路搂的我胳膊酸。”床边人连看他的意思都没有,洛凛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刀刻在金石上面一样。
“还说尽兴,这等话也说得出口——可别叫她听到了,指不定要怎么跟你闹。”祝熹将食指放在唇上,终于看他一眼。
洛凛好像被取悦了,冷冷淡淡的声音终于有了音调的起伏:“闹就闹,反正她也赢不了我。”
“我发现啊,你有时候真跟霜霜一样,小孩儿一样……明日酒馆我跟你一道去,奉陪到底。”
耳边是这样爽快的声音,可是他的眼睛自始至终只黏在床榻边,不曾在门框处停留一瞬。
“还是气了……真跟小孩儿一样……”
门外已经没有洛凛的身影了。
昱日祝熹还没走到楼下,已经听到罗虔叽叽喳喳的叫声,恰逢窗台飞过几只深棕色小麻雀,娇声娇气的叫唤一般无二。
祝熹含着笑。即使罗虔背对身,透过那极富感情色彩的声调,他好像也看到罗虔脸上稚气的兴奋愉悦。
他一面走,一面在脑海中描摹她的表情。罗虔好像与他心有灵犀,感应到祝熹的靠近,仰面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没等他笑起来,小麻雀就叽叽喳喳:“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呀。”少女甜腻腻的娇嗔祝熹听了无数遍,却总是听不够,也总要忍不住扬起嘴角。
罗虔手心托着吊坠,笑的很乖。
“喜欢么?”话一落祝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多傻。
每次跟霜霜对话,他都感觉自己好像没了脑子,只凭借着身体最原始的冲动。
“都戴着啦,能不喜欢么?”罗虔在向他炫耀自己的新吊坠,又显摆不够,拿去给洛凛看。
后者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颇为不屑,此举极大地伤害了小罗虔的自尊心。她弯下身子,凑近洛凛低下的头,执意问:“好不好看?”
“丑。”洛凛懒得搭理她。
“哥,你看他!”罗虔回头面向祝熹,摆明要他为自己做主。
“玛瑙石,很配霜霜。”
“这才对。”罗虔简直气昏了头,偏他是兄长,心里又不爽,只得愤愤瞪了洛凛一眼。现有了有祝熹给她撑腰,罗虔登时重振旗鼓,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引得洛凛抬眸懒懒瞧了一眼:“拿过来,我瞧瞧。”
红色的玛瑙玉未经雕饰,通体温润柔和不含一丝杂质,宛若一粒相思红豆。
“霜霜觉得这像什么?”洛凛替她系上玛瑙玉,黑绳缠绕在白皙如玉的脖子上。
这样纤细的脖子,好像绳子猛的一抽一紧就能立刻勒断,比玛瑙还要鲜红的血液就要迸溅到他的舌尖。
他微凉的指尖点在她脖颈突出的骨头上,游走过一寸寸的肌肤。
“像……像腌糖梅子。”她盈盈笑了。
祝熹推走僵在原地的洛凛,利索地将绳子漂亮地打结,仔细观察了项圈的大小,确认不会勒到罗虔的脖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罗虔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没有错过祝熹的每一个表情。当然,洛凛的错愕也叫她略吃一惊,不禁思索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她像刚才一样,盈盈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恍惚的洛凛。
他缓慢地抬头,不自知勾起薄薄的唇角。
祝熹执意再待一个晚上。
“陪你二哥喝喝酒。” 祝熹如是解释,温柔的坚决,“他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罗虔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昨晚二哥说跟我喝酒很爽快的。”
罗虔第一次喝酒,酒量不佳,酒品也差。直到晚上,祝熹才知道为什么她说醉了洛凛一个劲儿盯着她笑。
我从来没见过二哥那么多笑,可能是因为我喝太多出现了幻觉罢,这是她的原话。
谅谁看了她这副模样都会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的——脸颊酡红的小罗虔露出洁白的牙齿,睁大眼睛努力听他们说话,被逮到偷听了就傻傻咧嘴笑。
祝熹推开她凑近的额头:“霜霜喝太多了,去外面吹吹风罢。”
罗虔脑子有点迟钝,晕乎乎地思索他这话的意思。直到他不理会她,去给洛凛倒酒,她才踉踉跄跄出去,浑身像没骨头似的化作一滩水依附着门框。
“陪我做什么?”洛凛喝闷酒。
“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有时候嫉妒她。”洛凛咽下喉间辛辣的劣质小酒,眼神锁定晕乎乎的罗虔。
“她有什么好嫉妒的?”祝熹寻着他的目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