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虔醒来,摸了摸湿润的眼角。
“连梦中都在哭,到底是怎样的梦?”
她捏了捏眉心,只字不提。
“我要回甘州。”
洛凛眼神轻佻,挑眉:“厨房煮着醒酒茶,我去给你端来。”
雕花木门被轻轻关上,她脱力般软趴趴瘫在床上,一身冷汗。
洛凛袖中藏着一把匕首。
如果她晚醒一秒,就死在祝熹新婚的第一天。
罗虔紧紧捂住嘴巴,指缝间流出细碎的呜咽,极度压抑而扭曲诡异的声音。
那个眼神……原来那次溺水,他是想杀了她。
“霜霜捂着嘴作甚?”
他唇角带笑端着案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大概是昨夜折腾的折痕。
罗虔嗷呜一声吐了,酸水胆汁喷溅到他的伤口,被汩汩鲜血染红的布条散发腐烂的酸臭味。
他无奈放下醒酒茶,一下下抚摸她瘦削的后背,颇有些慈爱宠溺的意味。
罗虔毛骨悚然,瞳孔剧烈收缩,吐的更厉害,好像要把心肺都呕出来一样。
她抹去唇角的口水丝,每个字都像带血吐出来的:“哥,我们……还没祝贺大哥抱得佳人归呢。”
洛凛把她抱上马车,缓慢行驶的马车将她的思绪拉得很长很长。停下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也停止了转动。
下人忙去通报,罗虔觉得这是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门口经过了百二十人,糖葫芦卖出了两串,有四十六人看向他们,小贩卖出了一支簪子,四盒豆蔻,女子多付了一文钱。女子还在欣赏簪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老板的窃喜。
啊,还没来么……
朱门终于被推开,萧颦的头发全部盘起,斜斜插一支白玉羊脂水翠,温婉动人。
罗虔微微一笑,开口道:“霜霜给嫂夫……”
唇边突然有热热的液体流下,鼻子也紧随其后,有什么东西在脸上乱淌,眼前一阵目眩耳鸣,最后一眼青白的半边天,另外半边是祝府墨色的正门屋檐。
黑暗中眼皮格外沉重,耳膜鼓鼓的好像被水灌满,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似乎有让她窒息而死的念头。
要死了么?
晦暗的光亮中,入目是一张焦灼担忧的脸。
是祝熹救了我么?
她用力挤出一个微笑。
“霜霜没事就好。”萧颦凑过来拉住她的手,微红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
罗虔瞬间清醒,昏迷中是她给她做的人工呼吸。
“你个丫头,都晕过去了还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你两个哥哥合力都差点拉不开。”
罗虔的眼微微下三白,死气沉沉盯着半空悬着的吊顶,没人能弄明白她想做什么,连她自己都是一团浆糊。
她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有人掐我脖子呢,原来是我自己。”
风吹过她干枯如稻草的头发,罗虔闭着眼蜷缩在角落,像一块被人抛弃的破布。
萧颦依偎在丈夫怀中:“这样好么?”
祝熹手指紧了紧,眼睛死死盯着繁华的长街,那里再没有马车的踪迹。
洛凛执起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自己的决定,徽,你该放手了。”
他抚平祝熹愤恨的眉头,眼神凉薄:“她能照顾好自己。”
祝熹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腌瓒东西,低吼道:“她不能!”
洛凛玩味地笑了笑:“那我去照顾她。”
话落,跨上一匹骏马疾驰而去,落下轻飘飘一句:“如此,满意了么?”
枯燥的风景中出现了一坨垃圾。
洛凛眉眼弯弯,语气如六月飞雪:“真是阴魂不散,你的好哥哥走到哪里,都不舍得丢下你。”
罗虔仍然垂着头吹风,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马车缓缓驶离汴梁城,她不曾回头。
那辆车早早就消失在眼前,祝熹却像一座风化的石碑,无声伫立在原地,一步不移。
萧颦娇嗔道:“夫君,外面风大,回家吧。”
昨晚她羞于男女房事,不肯将祝熹放入洞房,委屈他在书房一夜。祝熹没有说一句话,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
他仍然沉默着,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秋风渐起,她的心如坠冰窟,万年寒冰不可暖。
妹妹离家,他心情不好吧。
萧颦勉强笑了笑:“今晚来我房里睡吧。”
“夫人身子欠佳,还是多将养一些时日罢。”说罢便不再理会她。
漫长的,无言的,直到夜色吞噬了他,也不曾移动一步。
洛凛扳过她的下巴,含情的桃花眼流转她的脸庞。
“这张脸,有什么值得留恋?”
他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笑,眼神里赤裸裸的厌恶。
罗虔空洞地盯着他的胸膛,好像能盯出一个洞,把他的心挖出来吞吃掉。
“如果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会怎样?”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眼睫,激起一阵蝶翼般的颤动。
“你在害怕么?”
他的脸上浮现痴狂惊喜的神色,锋利的刀刃闪过嗜血的光。
这把刀拔去了老鸨的舌头,砍断她的四肢,也剖开嵇菱的身体,她的五脏六腑还是罗虔挖空的。
现在,要轮到她了。
罗虔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饶有兴趣:“他只不过喜欢,喜欢这一双眼罢了。”
风将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