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角落的人没有出声，脚往后缩。
小姑娘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周围被微微照亮，是个小男孩，她从没见过。
“你是谁？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蹲在这里？”
“快说话，人家问你话呢，你居然不回答，没礼貌。”
“你是小哑巴吗？”
谭恩锲而不舍三连问，小男孩招架不住了，“我家就在这里，我在等爸爸妈妈回来。”
“你没钥匙吗？”
“钥匙弄丢了。”
谭恩看他有回应了，离他更近了些，用几根火柴簇起一个小火堆，光线比之前更亮了，在短暂的亮光中，她看到小男孩穿得十分薄，这寒冬腊月的。
“你穿得也太少了，会生病的，爸爸妈妈会担心的。”说完，谭恩就脱下自己的黑底彩虹棉马甲，“我穿得厚，现在还热，你先穿着，你看着比我瘦小多了。”
小男孩先是愣了几秒钟，连忙推开衣服，“不用！”
霸道的谭老大怎么能允许大院的小朋友不听自己命令，于是彩虹马甲成功易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舟。”
“多大了？”
“8岁。”
听到这儿，谭恩笑着，“我也8岁了，而且今天就是我8岁的生日。”
杜舟沉默两秒后，小声说：“我知道今天你生日，我在楼上都听到了。”
十号楼和谭恩家那栋九号楼刚好是对着的，只隔了一个十米宽的小马路。
咕噜咕噜——
谭恩疑惑看向他，“你饿了？”
杜舟捂着肚子拼命摇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我马甲的右边口袋有一个鸡蛋，是早上爷爷硬塞给我的，凉了我不喜欢，你要吃吗？”杜舟迟疑两秒后手不自觉地摸向右边口袋，果然有一个圆圆的东西。
谭恩看他迟迟没把鸡蛋拿出来，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左边口袋还有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你吧。”
他喃喃出声，“奶糖……？”
“没吃过吧？可好吃了！你尝尝。”
“我没吃过。”
杜舟没能抵挡住诱惑，小心翼翼剥开糖纸，一颗奶糖塞进嘴里。
“甜吧？”谭恩坐在台阶上摸着自己的小皮鞋笑得天真无邪。
杜舟点点头。
她还骄傲地说起心得，“就是有点硬，不过硬的化得慢、吃得久。”
啊哈——！
“我找到你了，谭老大！”
谭恩对于突然出现的“鬼”着实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阵后悔懊恼，“你是不是看着火光了？”
“鬼”说：“你猜对了，我真聪明。他是谁？”
“杜舟，新来的小朋友。”谭恩解释道，再看向他，“你要和我们一起下去玩吗？”
杜舟摇摇头拒绝了。
谭恩想了一会儿，对“鬼”说道：“他要等他家长，那我们先下去吧。”
说着两人就开始往楼下走，杜舟急忙叫住她，“你的衣服！”
她摆摆手，“你穿着吧，我又不冷，明天来还我就行，走了啊。”说罢她牵着“鬼”的手蹦蹦跳跳下了楼。
等到4楼恢复往常的安静，黑暗里，传出杜舟小小的声音，“生日快乐。”
躲猫猫的最终胜利者居然是秦玲玲，她带着一张哭花的小脸从垃圾桶爬出来时，大家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玩耍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小朋友们却意犹未尽，直到听到来自遥远的熟悉的严厉的一阵阵喊声。
——东子，东子，十点了，快回家了……
——李小明！兔崽子快回家！再不回来打断你的腿！……
——小雪，十点了还不回来，别玩了……
——小恩、谭恩！回家了，太晚了……
最后一个家长的催促彻底结束了今天晚上的欢乐时光。
“你们说家长们都是约好的吗？为什么叫我们回家的时间总是出奇的一致？”
“而且很惊悚，你们不觉得吗？”
“可能我们以后也当家长了就知道了。”
组织说解散就解散，秦玲玲扶着一瘸一拐的谭恩往回走，后者问，“你怎么回家？”
“家里有车就在大院门口等我，自从我搬家了，平时和你玩都不方便了。”秦玲玲语气里都是抱怨。
“你行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小轿车呢，车子跑得快，哪里不方便了。”
“那下次你来我家玩，我叫小轿车来接你。”
谭恩停下脚步想了想，“行啊。”
在谭恩踏进家门前一秒突然转头望向对面十号楼，她用点头的方式默数到4层，那里和往常一样，寂静又黑暗。
而楼上的杜舟当瞧见谭恩往自己方向看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地通过镂空的楼道墙面看下去，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过了半晌，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惊醒了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