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道:“特别顾问立功一件,回头给你奖面锦旗。”
秦尤嘴角抽搐:“老土。”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想几秒:“把你衣服脱了?”
贺峥很大气地说:“回家再脱,让你玩个够。”
秦尤只冲监控画面抬抬下巴,问:“什么意思?”
“11月初那几天全国足球联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8号晚场是东岛州的火烈鸟对阵北加的太平洋。看这手环,他是火烈鸟的粉丝,南区7号大街一直到底再过两个路口就是赛皇体育馆,联赛的举办地址。”
贺峥笑看她:“你猜的不错,他是急着去看球赛的。”
“体育馆门口一定会设有监控,虽然人流量大,但要把他揪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就不信,我这火眼金睛还捞不出他这根针。”
*
之后几天,案件侦查轰轰烈烈地展开。
体育馆监控拿到了,确如贺大队长所说,人流巨大,如海如涛,狂涌着簇拥在门口往里面挤,犹如过江的水鱼。
体育馆大门口一左一右两盏监控,可以说是360度无死角,但人头攒动相互掩映,以肉眼去分辨着实令人头昏脑涨。
郝诚实和贾乙丙排查着监控,贺峥早已根据11卷录音里所描述的体貌特征在电脑上一点点拼凑着双胞胎画像。
这双胞胎就一点好,不带口罩,如若不然跟五叔一样遮地严严实实,那真是无处着手。
“眉毛再往这边来一点,对对对,就这个位置。”
“这招风耳太招风了,有只好像遗传性的内卷。”
“颧骨瘦些,肤色偏黄,三角眼,还有那金牙别忘了。”
行动技术组队员余子望道:“一个镶金牙一个没有?那得做两张?”
“都长一个样,做一张两张没什么区…算了,做两张就做两张吧。”
余子望点着鼠标将色块涂上去,缩放了一个来回观摩整体画像,微微转过电脑屏幕示意他道:“你看看。”
贺峥扫了一眼:“行,打印出来吧。”
机器声连连不断地响起,白纸进画像出,不消片刻摞成厚厚的一沓,很快又辗转分发到各个队员的手上。
紧接着像是波澜壮阔的号角、偷偷摸摸的小广告,无声无息地穿梭于南区的十街九陌间。
当然不可能像通缉令那样明目张胆地贴,先不说合法不合法,就是这动作也纯粹是愚蠢的打草惊蛇。
因此画像只存在一步一个脚印的密语中。
贺峥没闲着,卷了几张画像便赶往南区。
其实有一点秦尤说的不错,贺峥对于彭老师的确比较信任,起码从案发到秦尤提及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怀疑过他。
秦尤和他没怎么接触过,怀疑很正常,但他不同。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尊重科学的数据,如果把彭老师套进这版犯罪特征和行为模式里,逻辑是完全不自洽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实践又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想弄清楚彭老师到底是不是那个幕后大黑手,引蛇出洞是目前最佳的办法。
周末彭老师不上课,窝在他那和贺峥的狗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极简风鸟宅中,独自伤春悲秋地不知道在抽什么羊角风。
窗帘严丝合缝,些许光隐隐绰绰地晃进来,跟林黛玉待的潇湘馆似的,真叫一个薄雾浓云愁永昼。
彭老师架着小圆眼镜细细打量着那画中人:“这就是那双胞胎?”
“对,你认识?”
“贺队别说笑了,我要认识不早把他哥俩打包送给贺队你了?”
彭老师放下画像,没像往常那般拍着胸脯承诺一定会把人揪出来,而是迟凝片刻,用一种跳大神的语气故作玄虚道:“贺队,你信神吗?”
“你问一个警察信不信神?”贺峥嗤笑,抿了口烟又道:“就算不是警察,我也不信那玩意儿。”
彭斯早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微微叹息道:“那是因为你还没到绝境啊。当世界以其无情的残忍至你于无能为力的地步,那便是无论你科学逻辑多么缜密、唯物主义多么坚定不移,你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向虚冥之中寄托一份虔诚的祈祷。”
彭老师不知道发什么颠,不等贺峥回答又道:“希拉里那个老巫婆之前说,我们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家。信仰…要它干嘛呢?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值得我们去信仰的神,那它又为什么会对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无动于衷呢?既定的命运?未免太过不公。”
贺峥:“说不定是对人为的考验。”
“人为?”彭老师摇头笑笑:“千禧年世纪之交的时候,我们公报曾经说,一个国家的强大,不应只有GDP和奥运金牌,在复杂的数理模型当中,更应包含百姓的尊严和权利,社会的公平和正义。这眨眼间都十年过去了,我们发射了不知道多少个颗人造卫星和火箭,航母数量在增加,科技军事蒸蒸日上,单单一个东岛州的GDP就能抵得上俄罗斯,可为什么人却越活越没有尊严了?贺队有想过究竟是什么原因吗?”
贺峥捻着短短的烟蒂说:“你不是教政治的吗?你应该比我更懂啊。”
“我不懂啊,我混乱的很,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在进步还是在退步。也对,谁又能把这世界想个明白呢?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说的,你可以抱怨上帝何以要降诸多苦难给这人间,你也可以为消灭种种苦难而奋斗,并为此享有崇高和骄傲。但只要你在多想一步,你就会坠入深深的迷茫了。”
贺峥想了下说:“人心揣着杆尺,是非对错,自有衡量,也就无所谓什么迷茫不迷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