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口重新开始营业了,盛况却今非昔比,远不如从前。
金钱流失,铺垫好的政治之路也半途夭折,鲁宾孙别提有多气闷和苦恼了。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搬回了瞭望酒店的顶楼,距离近,打理天堂口更为方便。
晚七点,鲁宾孙摁下电梯,抬着手腕慢条斯理地扣着袖扣,准备先去二楼吃个晚餐。
“叮”,门开,入眸是贺峥一张浅笑着的脸。
鲁宾孙尚未反应,整个人好似靠近了洪流漩涡,迅速被卷了进去。
黑天之下,灯火璀璨。
砰!鲁宾孙猛地被砸到天台墙沿上,墙灰簌簌而下,落满他昂贵锃亮的西装。
剧痛来袭,他头晕目眩,吃力笑着:“...哈哈,我、我看到了新闻,当街被枪击,也不知道哪位好汉干的...哈哈哈,看你这样子,是抢救无效...死了?”
贺峥提膝朝他腹部猛踹,重击如山,几近震碎肝胆,鲁宾孙当即口吐血沫,贺峥不疾不徐道:“你现在不应该更关心你自己么?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是省点力气,好好求饶吧。”
他下手狠重,却缓慢,像蓄意折磨掌中之物,深阔眼角积红,如同欲求不满的嗜血怪兽。
鲁宾孙捂着肚子咳嗽带笑:“...她传染你了啊,怎么说的来着?那些残暴的欢愉,必将以残暴结局。”
“是啊,那些残暴的欢愉,必将以残暴结局。她向来都比我们看得透彻些。”
“你才不会杀我,你又不是她,你和她,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是个警察。”
贺峥笑了下:“很多人都这么告诫过我,他们说你是个警察,得遵守规则,对待罪犯得仁慈过罪犯对待受害者,否则你就与罪犯无异。的确,我无法反驳,所以我想我只能说...今晚不是,今晚我只是处决你的人。”
“得了吧,你不过是想揍我一顿出出气,你要是真能下得了手,不早该——”
话音没落铁拳临面,直把他抡得滚出去老远。
贺峥又大踏步而来,蹲下身,抬起手背抹了下他皮开肉绽的颧骨,动作随意且漫不经心:“这也是我一直后悔的点。”
“你知道么,其实她没有毁了我,恰恰相反,她是在锻炼和提升我的选择能力。一如她所说,挖掘真实,契合认知,才能更好地驾驭住自己的黑暗面。”
“每个人都有黑暗面,这是基因中无法消除的劣根性。有的人选择全盘外露,有的人选择矗起高墙,还有的人选择半真不假。归根结底,善良或残忍,都是种选择。”
“选择权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该对什么人善良,又该对什么人残忍…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善良,特别是你们,那么也许,那些善良的人也就不会相继命丧黄泉了。”
他眼神淡然若水,却似乎预示着他必死无疑。
鲁宾孙终于慌了。
他自信满满地以为贺峥不会真的下杀手,因为他始终觉得贺峥并不属于他们这类人,他无法像姓秦的那样,可以眼也不眨地把人剥皮分/尸。
是以灭自己的口,也就显得狐假虎威了。
直至此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低估了陷在爱里又被逼至绝境的人会有多疯狂。他一直认为爱很愚蠢,的确,爱很愚蠢,但他忽略了它还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危害性——那就是令人陷入彻底的疯狂。
贺峥拖着他往天台边缘走,鲁宾孙忙不迭抓着他求饶:“...还可以再商量一下的啊,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得到录像带吗?我给你们,我可以——”
贺峥径直将他身体悬了出去,高空寒风呼啸而过,鲁宾孙脸色煞白,两腿打颤,贺峥淡淡道:“经验告诉我,永远不要和恐怖分子谈判。”
他松开手。
“哎啊——”
鲁宾孙惊恐万状的扭曲面孔倒映在他居高临下的双眸中,尖叫贯穿长空,最终砰一声巨响,酒店前又炸开行人无数的惊嗥。
长夜无垠。
*
孔伟近日也进了趟医院。
没别的,他在和老朱的搏斗过程中挂了不少彩。
想不到朱勇这头豪猪还挺凶的。他叫了两个人,加他自己一共就是三个,三个人围剿才将他彻底制伏毙命。
捅了他五六刀,幸好死翘翘了,不然他还得想法子补刀。
市局局长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闹得挺沸腾,但没办法,谁让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他总不能像谢达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头豪猪把自己搞垮。
反正现存之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个狗咬狗的世界,而他比他们都狠多了。
况且他死了,踢掉这块挡路石,自己的升迁之路就会更加畅通稳妥。
他得到消息称文件都拟好了,就差公开颁布了。
他将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孔伟推开家门,钥匙丢进竹筐,内里轻悄悄的静谧,不似往常那般四处充斥着老婆子高分贝的嚷嚷和孙女儿的嬉笑。
“囡囡?”他脱掉鞋,“这么早就睡啦?”
没人应,但隐约传来几声孩童银铃般的稚嫩笑音。
到了客厅一看,他心头一鯁,火速去够卸下来的配枪,突然间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个人,枪口直抵他太阳穴。
他认命般放下手。
肖恩逼着他行至中央。
客厅沙发上,年过半百的妇人绷着背脊端坐一侧,大气儿都不敢出,见到他霎时未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