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斗篷披到她身上的那位将军是不是祁将军?
出神了片刻,傅云亭的脑袋阵阵发晕,她不禁哑然失笑,大白天的发什么美梦,还是先想想接下来的出路是正经。
大本营不比营地外,正值与大庆国交战时期,军营内必定防范甚严,从巡逻的兵士肃杀的面庞便可看出,想要避开层层防卫逃出生天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后面到底该如何做?傅云亭柳眉微蹙。
三月前传来庆国进犯的消息,姚州、昆州接连沦陷,朝廷立刻问责交州刺史,并命令集结安南都护府兵力,全力抗击大庆。
安南侯便是在那时被炒了家,这些消息傅云亭也是在流放的路上零零碎碎听解差说起过。
打她记事起,阿娘便时不时给她讲解南疆各部势力,他们部族在大周国与大庆国的夹缝中生存,自是要时刻关注周边形势。
就她所知,庆国不过是小国,难以与强大的大周抗衡,即使安南都护府兵力差强人意,可大周实力强劲,大可调兵增援,若大周大军肆意碾压,庆国难有抵抗之力。
从大军调拨到如今已经三月有余,这场局部纷争应该已经快到收尾阶段,两军对峙时防卫森严,大军撤退时就不一定了。
傅云亭拊掌,心中有了成算。
如今之计,先蛰伏静待时机,待她摸清营地防卫后再做具体打算。只是,在大军撤退之前,她只能被困在浣衣营了,难道真要忍辱负重?
傅云亭咬紧牙,将毡布攥的皱成一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看得开,这种事没什么的!
傅云亭在心里对自己反复说这句话,过了良久,心中的烦躁才渐渐消散,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要放下掀开帐篷的手,却猛地对上一张胡子拉碴满眼情.欲的脸。
那是一个身着披甲手拿横刀的兵士,约莫是浣衣营外驻守的兵士,偷摸溜了进来,正一脸色相的看着她。兵士瞧见傅云亭看见他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提步就要向她走来。
傅云亭呼吸一窒,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准备瞬间崩塌大半,她下意识的摆出防备的姿势,要与这人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能站起来已经是强提一口气,如今肌肉一紧绷,眼前又是一黑,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她踉跄了一下,强行提起精神重新站直,抬头却见那人已在眼前。
离得近了,那人身上浓重的汗臭味更加明显,长得不仅一言难尽,脸上还满是污垢和油光。
他咧嘴笑着,“新来的?过来让爷好好疼疼。”
他身上难闻的味道将熏得傅云亭差点呕出来,她不仅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还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事实证明无论她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当真的面对这一步,也实在是无法接受。
她伸进怀里将簪子攥手心,牙齿险些要将嘴唇咬破。
好在上天这次总算帮了她一回,正当那人要将她揽入怀中,远处的号角忽然响起,那人愣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手,丢下一句“晚上爷再来找你”后便小跑着前去集合了。
危机暂时解除,傅云亭心下一松,瘫坐在地。
天色转暗,这顶帐篷内的其他女子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她们各个神色麻木,衣着褴褛,衣裳甚至有撕裂的痕迹,见着新来的傅云亭,也没有多看几眼,如行尸走肉般走到自己的木板前,躺下,一动不动。
傅云亭还看到几个跟她一起被流放的中年妇人,她们刚入军营,心中难免凄惶,三两成堆的抱在一起低声啜泣。
她甚至还看到了桂玥,只见她脸颊肿胀的老高,衣衫被撕得碎成一片片,下摆处沾染了点点血迹与污垢,同样一脸麻木的坐在木板上。
桂玥的目光与她对视了一瞬,乌黑的瞳仁里涌现出万分的怨毒,叫傅云亭心中着实一惊。
正待傅云亭定睛去看,桂玥已经垂下了头,叫人再看不清她的神色。
傅云亭叹了口气,桂玥定是怨自己没有救她出来,只是当时的场景如此混乱,谁又顾得了谁呢?
如今这情景,大家都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关心旁人,傅云亭觉得自己半分错处也没有,感慨一声便不再想此事了。
如今之计,先想法子给自己空余多点时间应对才是正经。
有人哀切的哭了起来,带动着哭了一片,整个帐篷中弥漫的都是哀切压抑,叫人看了心里堵得慌。
傅云亭深吸一口气,慢慢踱步到帐篷外,寻到柳婆子,往她手里塞了个一直藏在怀里留作退路的金镯。
“好阿婆,您行行好,我病得这样严重,求您庇护我两日,待我稍好些了再去伺候军爷。”
傅云亭是疑似与军中有品级的将领有首尾的人,再加上她又上道,柳婆子乐的给她宽松几日,看看那位军爷对她到底什么个态度。
柳婆子使劲咬了一口金镯确认是真金后,才开恩般的道:“看你识相的份上,这两日就先跟我住,先说好,就两日,两日后身子好没好都得去帐中服侍。”
傅云亭自是一口答应,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跟着柳婆子往她的帐篷走去。
只是想到方才帐内那些一脸麻木的女子,她心中着实郁气难消,只是如今她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管得了他人?
夜幕降临,军营内灯火通明,躺在床角边听着柳婆子的呼噜声,傅云亭才真正放松下来,不管怎样,这两日先躲过去,恢复些体力再说。
她身上的衣衫潮湿粘腻,好在南疆气候炎热,一时倒也不怕着凉。她抬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柳婆子,小心翼翼的将最外层的衣裳脱了下来,平平整整的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