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不急于离去。
他上了车,吩咐司机去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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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天华庭是枫桥市首屈一指的别墅区,也是元姮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但她熟悉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条是连接公交站台与别墅区后门的风眠路,另一条是元家通往周家的路。
后者,还是她这些天新得的成果。
日头落山,暮色四合。
车子在熟悉的道路上平稳行驶,元姮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她激动、开心,还有点羞涩。
时不时看一眼坐在身侧的人,时隔六年,再一次与大哥哥同车,并排坐着,感觉像昨日重现。
当然,也有许多不同。
比如那张熟悉又好看的脸,以前会笑,会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如今不动声色,偏冷淡。
再比如大哥哥的衬衫,六年前解开了最上边两粒扣子,锁骨处有颗小黑痣,时隐时现,尤为生动可爱。现在,衬衫只解开一粒扣,黑痣是看不到了。
又比如她的手,六年前可以很自然地放在大哥哥的掌心,但是此刻,一点点挪动、靠近,却感到碰着他的西装裤都会脸红,更别说搁在腿上的手。
她安安静静地偷看着,对比着。
手指小幅度地挪啊挪,犹豫迟疑的,充满期待的,犹如面临一场冒险——去握住他的手。
周石霖不用转头,眼角余光足以将女孩的神情动作观察清楚。
双眸如水,耳朵泛红,指尖朝着他大腿的方向慢慢挪动,想勾什么呢?
他本有足够的定力等下去。
等到答案揭晓。
只是等着等着,忽觉幼稚可笑。
自己的时间何其宝贵,行程何其紧凑,不该耗在这里,想揭穿什么,理当快狠准,直接出击。
“真不要紧?”
安静的车厢里,周石霖忽然出声,元姮惊了一下,迅速撤回已经挪至半途的手,好吧,冒险失败。
她并不丧气,迅速接话:“你刚问什么?”
“腿。”
“不要紧不要紧,”她连连摆手,双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只是轻轻一摔,一点事都没有。”
“不痛?”
“有地毯缓冲,一点都不痛。”
“我看看。”
周石霖根本不信,伸出手,要掀裙子,揭开真相。
元姮连忙双手摁住膝盖,借动作加强说服力:“你看,我使劲按压都不疼,所以真的没事,没摔着。”
“是吗?”
周石霖的语气越发冰冷,直接扣住她一双手,抬高,使得她没法再按住裙子。
元姮顷刻之间害怕到了极点,哀求道:“真的不痛不要紧,大哥哥,周石霖,不看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周石霖不为所动,右手捏住她裙摆,逼问:“还不说实话?”
元姮无助至极,双手挣脱束缚,转而搂住他脖子,颤抖着承认:“痛,很痛!我还哭了,大哥哥,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以前娇气,以后一定改。”
实话逼出来,周石霖却愣住了。
他没有一丁点儿快感。
他感到,此刻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像个孩子,一个哪怕慌乱无助,也不忘讨好他的孩子。
这有什么意思?
就不该上这个车!
他扯了扯她的后领,语气淡漠:“放开,不看了。”
元姮如临大赦,依言松开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眼看着他离去,想挽留,却说不出一个字。
长裙下,左右脚踝死死地紧贴着。
她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还是该伤心,周石霖明显生气了,不想理她了。
其实那一摔,膝盖并不怎么疼,但她的皮肤娇弱异常,稍微一磕都会红一大块,而且她的腿……
脑海里忽然冒出丁实欢的奚落。
“病秧子”“真娇气”“哭哭啼啼”“人不高”。
虽然有些夸张,但其实每一句都点到了要害。
看着车窗外渐渐加浓的暮色,元姮陷入惆怅之中,她的这个身体,恰好长在了周石霖的雷区,往后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