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多出几团泥巴色。
他坐在车里看着,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将小豆芽捡上车。
也就是一小段路程的萍水之缘。
不必搁于心,转头就能忘。
以至于元姮喊他“大哥哥”,说“我们以前见过的”,他不仅毫无印象,还把那当成套近乎的惯用伎俩。
更何况,娇弱金贵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与遗弃在路边的小豆芽等同呢?
周石霖捏了捏眉心,忽然很想见元姮。
也不是要说什么,做什么,就是想见一见,看看她。
-
想见她。
去,还是不去。
越是考虑,越是纠结。
车子一直往前开,往前开,行至风眠路尽头,驶入福天华庭,停在元家大门口,行程流畅得仿若自动驾驶。
周石霖反应过来时,皱眉,怎么到这儿了?
来不及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视线与注意力就已经被元家此刻的景象牢牢抓住。
夜色里,它灯火通明,热热闹闹。
人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周石霖当即下车,大步往里走,想看看这一反常态的现象是怎么回事,难道宅子已经卖出,新住户来了?
“大家动作快一点,记得要轻拿轻——”
吴婶正在指挥众人搬东西,远远瞧见周石霖朝这边走来,迅速迎上前,“周总,晚上好!”
“这是在做什么?”他看一眼不断从三楼往下搬的礼品盒,有大有小。
“都是些五花八门的小物件,姮姮不要了,让我们尽快处理掉。”
“小物件……”
周石霖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后,一条黑色的男士皮带出现在视野里,皮带扣上镶满了钻石,刺眼得很。
他冷声道:“这是元姮的?”
吴婶忙不迭地说:“都是从姮姮的衣帽间搜罗出来的。哎!也不知道是收藏,还是要送给谁,反正现在是不要了。”
不要,便说明已是过往。
周石霖放下皮带,瞥一眼堆成小山的礼品盒。
“都有些什么?”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那可多了,有护腕、围巾、打火机、纹身贴、袖扣、皮夹、领带……”吴婶麻溜地列举了一些,随后问,“周总,您要一一过目吗?”
“……”周石霖有些无语,又莫名有些来气,“你看我像是有那个美国时间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糊涂了!姮姮攒下这些东西,前前后后花了六年,周总日理万机,哪有空一一看过。”
“六年?”他愣住,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是啊,六年了!姮姮从十二岁开始,特别喜欢待在衣帽间,过去我们总以为她是喜欢衣服,现在才知道,她的衣帽间还藏了这些。”
吴婶感叹一番,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周总,您应该收到过姮姮的礼物吧?刚订婚那段时间,她每次去周家之前,都会从衣帽间拿出点什么。”
礼物……
他清楚地记得元姮送过。
是一朵被驱赶出门的永生花,是一串压根儿没机会到他跟前的沉香手串。
之后,再也没有了。
因为他说,自己不需要任何礼物。
看着源源不断从衣帽间拿出来的礼品盒,想着元姮积攒了六年,不等送出就都不要了……周石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又痒又乱。
想见到她!
想谈谈这六年,想把她对自己的感情弄个清清楚楚!
他急道:“元姮呢,元姮此刻在哪?”
吴婶惊讶:“周总不知道吗,在公司那帮人闹上门的第二天,姮姮就出国了。”
-
希腊,日落时分的伊亚小镇。
夕阳下的蓝白色房子,好似一个个纯净孩童,怀揣着金黄色的梦。
醉人的蓝,在海面荡漾。
伊亚观景台早早地聚集了一大帮游客,天南地北,或东或西,都为日落而来。
元姮和唐蕴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们俩,前天就到了。刚来的那天,元姮因为身体不适,在路上耽搁了时间,没赶上日落。
第二天,天空有云层,夕阳被挡住,她们目睹了一场海上火烧云。
不可谓不美,只是多少有点儿遗憾。
等到今日。
迟来的,终究是来了。
酒店阳台视野开阔,元姮半躺在休闲椅中,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光影变化。
当火烈烈的太阳直接落入海里,红与蓝碰撞到极致,匹配到极致,这一刻,色彩与浪漫并肩而行,摄心动魄。
沉浸在日落里的人们发出阵阵欢呼。
咿咿呀呀,语无伦次。
渐渐地,唱起歌来,跳起舞来。
元姮听到声音,心有所感,缓缓开腔:“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1)
冷不丁听到这首歌,唐蕴惊了一下,忽觉喉咙哽痛。
她的小伙伴,从此跟她一样,丧父丧母,人生没了来路。故乡变了样,到哪里都是流浪。
一股巨大的悲伤自苍穹笼罩而下,她什么也没说,只在心底附和耳边的歌。
歌声越来越沉,沉得难以为继。
就好像棉花被泪水打湿,随着夕阳一起沉入海。
唐蕴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明天,我就要回国了。姮姮,你真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