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莹莹近日过得不怎么样。
自柳老夫人寿宴丢了个大脸后,柳无许找她的次数便少了。
上回宁锦以嫁妆和放妻作为要挟不允她进门,柳老夫人舍不得那些金银,竟让她再忍忍。
婚事不定,心就不定,苏莹莹在甘乾院偏室等不着人,便拿下人出气,时不时拖个丫鬟下去杖责,连缘由都不给一个。
偏室内弥漫着不安与心惊。
没过两日,苏莹莹便闷坏了。
窗外雪沫簌簌落了一夜,在静谧无声中造就妙目的雪景。
听闻豫国公府找人算了日子,特选今日在府内办赏梅宴。
柳无许平日里都会带上她一道参与各类宴席,可此次连个招呼也未打一声,将她晾在甘乾院孤苦伶仃。
柳无许俊美如玉,那些小蹄子们个个都想往他身上爬,她若不瞧着点,指不定就被人得逞。
苏莹莹越想越不得劲,精心妆扮一番,带上丫鬟便要出府。
谁料方到宅院门口便被小厮拦下,“对不住莹娘子,三官人吩咐您在府内好好研习花艺,这赏梅宴就别去了。”
柳无平这个王八羔子......!
苏莹莹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堂堂柳家三公子,竟还记着那八十两的事儿,暗中来堵她的路。
“瞧三表哥说得,莹娘自知上不得台面,万万不会去赏梅宴丢柳家的脸面,不过是听闻香敛阁新上了桂花味的头油,去采买一番罢了。”
门口小厮不为所动,拱手过礼后便立回远处,目不斜视地轮值。
苏莹莹扬起善解人意的笑,连声道省得,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脸唰地拉下,黑沉似水。
小厮撩起眼皮瞧了一眼,心头轻嗤,寄养借宿之人,还真把自己当嫡亲姑娘。
苏莹莹吞下恼火,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心思稍一流转便有了对策,她携同丫鬟一道,往柳宅后门方向而去。
柳无平只叮嘱了大门的小厮勿放苏莹莹出门,毕竟任谁家闺秀都不会走后门那般不体面的地方。
苏莹莹不以为意,达到目的便是赢家,至于那些所谓的良心脸面,能值几个铜钿?
她携同丫鬟悄悄从后门出了柳宅,拐进一条清冷的小巷。
因着毗邻大户人家的院落,巷内不可喧哗,久而久之便鲜少有人走这条儿道,更无人清扫积雪安静异常。
地上皑皑依旧蓬松,踩着绵软,可每一步都深陷进去,雪瓣很快从羊皮靴口钻入其中,湿透裤袜。
脚掌冰凉,整个人都跟着寒冷缩瑟。
苏莹莹小嘴抿成一条直线,暗中发誓,今日所受之苦必要讨回来!
就在此时,破空声猝然响起,两把明晃晃的匕首从两侧飞至苏莹莹二人跟前,插入雪中,距离她的足尖不过半寸。
苏莹莹吓得惊声尖叫。
此处离后门不远,这般大的叫喊势必会引来家仆。
她将丫鬟拉至身前,语调颤抖:“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睁大你们的眼瞧瞧,我可是柳相爷堂妹。”
丫鬟吓得六神无主,不停大声喊着救命。
巷子两侧阴影中走出一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笑得猖狂:“叫吧,叫得再大声些,老子倒要看看,若滁京上下都知道宰相大人的表妹欠印子钱不还,会作何感想?”
苏莹莹面色陡变,伸手捂住丫鬟的嘴不让其出声儿,面露心虚:“你,你是……子钱家的?”
壮汉:“我是他哥哥,罗子君。”
苏莹莹暗暗叫苦,快速盘算脱身之计,“郎君您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姨母这两日身子不适,我不大好开口,待她身子好些,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子钱家。”
魏氏不让她随便开支库房银子后,什么涟漪轩的蜀锦罗缎,香敛阁的新色口脂,都不可再随心所欲地购下。
她向来是滁京引领风尚之人,多少贵女们跟着她选闺中物件儿。
乍一让她由奢入俭,比诛心还难受。
每回香敛阁上新,苏莹莹依旧去捧场,可银子却越落越少,时日一久,就连小厮都对她不耐烦起来,更别说那些心比天高的高门闺秀。
好在老天垂帘,恰逢她陷入泥藻之际,遇上一个贵人。
那日她落寞地走出香敛阁,跟前便站定一位样貌清秀的白面郎君,递上一支苏莹莹看中却没银子买的石黛,赠她。
苏莹莹一瞧就知是钦慕者,眉眼含春地拒绝后匆匆离去。
可之后她数次去到香敛阁,都会遇见此人,一来二去,两人相熟,苏莹莹收了他相送的不少贵重之物。
也得知了他的身份,酒楼老板。
他对苏莹莹出手大方,温柔小意,令苏莹莹甚至开始考虑是择他还是柳无许。
一次会面,两人把酒对饮,聊得无比畅快,苏莹莹不知不觉醉倒了去,醒来后面前空无一人,只余一张宣纸上列着明细。
皆是那人赠她的物件儿,旁侧标了价格,桩桩件件,无一不漏。
最要命的是,下方写道:苏莹莹向罗子钱借纹银一千八百五十两,限期十日,逾期则每二日取利九成,借条一式两份。
最尾乃是苏莹莹的按印花押。
本以为她是当朝宰相的表妹,对方无论如何不会动粗闹大,是以早把这事儿抛至九霄云外。
可现下一瞧,并不尽然。
如今十二日过去,也就是三千五百一十五两,她上哪里去弄这么多因钱?
壮汉没想真动手,他今日来不过是吓唬吓唬苏莹莹,宰相家的贵女,吓一吓必能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