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壁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前的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
谢归荑一时没坐稳,身子向前倾去。
好在裴时戎眼疾手快,堪堪揽住了她的腰身,她才不至于摔倒。
“什么事?”裴时戎敛了敛眉峰,手指挑起青帘,习惯性的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问。
映入他眼帘的是身形瘦弱、头发蓬乱、甚至有些衣不蔽体的少女,她看着裴时戎,以几近呜咽的声音朝他道:“救救我……”
上辈子征战沙场让他有了很好的耳力,他眸光沉了沉,看到了身后追来的是两个衙差打扮的人。
“怎么了?”谢归荑扯住他的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地上的少女自然也看见了谢归荑的面容,一时惊喜,“归荑!”但是嗓子很哑,声音并不是一个二八少女应该有的清亮。
脑中的弦被震了一下,眼前的人是原主少时的闺中密友桓宓,后来她家落难,她阿耶桓郊被贬去了交州做官,便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想到如今再逢是这样的场景。
谢归荑连忙松开裴时戎的衣袖,急急忙忙地扶着车壁下了车。
看着谢归荑下了车,那眼前这个少女必然是相识的,裴时戎便更不能坐在车上作壁上观,何况他也瞧见了身后追来的男人,不需思索地便下了车。
从地上将桓宓搀扶起来,满脸的担忧,“阿宓,快些起来!”
这话才出了口,身后便传来一声狞笑:“哟!还真是跑一个送一双呀,那个刚从车上下来的看着也算水灵,是我的了!”
谢归荑转身,第一反应当然是心神一慌,但她随之想到这里是江州寻阳地界,谁又敢当着她的面乱来?
索性柳眉一横,厉声呵斥:“何人在此造次!我阿耶是江州都督,仔细你们的小命!”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的眼神更加贪婪,朝她露出个极其油腻的笑来:“原来是谢都督家的小娘子呀!那不如先朝谢府君要上些赎金,再享受也不迟!”
还没等两人再往前走上半步,裴时戎已经飞身稳稳地落在了他们身前,以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在两人脖颈上一敲,两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转过身来看着谢归荑,怕她误会,放缓了神容,解释道:“只是打晕了而已。”
谢归荑揽着桓宓的肩,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两个人,神色有些鄙夷:“这样的人,本来就该死。”
裴时戎乜了一眼,眸中闪过一道狠厉冰冷的光。
的确该死,但就这么死了,有些便宜他们了,但若是当着谢归荑的面,他怕他的手段吓到她。
谢归荑觉得肩上一沉,侧目去看,原是桓宓昏了过去。
“阿宓?阿宓!”连着叫了两声,桓宓并没有反应,谢归荑这才注意到她胸口洇出来的血花,下意识地将她破损的衣袖往上一推。
伤口,触目惊心。
她抬头看了眼半山上的青元寺,转而朝裴时戎道:“此处离寻阳城太远了,至少要一个时辰,还是就近去青元寺,不到半个时辰便可以到。”
谢归荑与桓宓身量相当,扶着她上马车属实不易,裴时戎虽然不想碰除了归荑之外的任何女子,有一瞬的犹豫,从她怀中接过桓宓,道:“我来吧。”
虽说只是抱着她上马车,但裴时戎也只是有一条小臂撑在她的腿弯处,另一条手臂很规矩地放在她的脖颈与肩膀处。
一上马车,便将人放在了马车上,谢归荑跟在后面上了车后,将自己靠在身后的软垫放在了桓宓身下,焦急地催促车夫。
三刻钟左右,马车甫一停在寺门口,谢归荑便匆匆掀开车帘,还不忘回头朝裴时戎道:“我先去找方丈,你抱着阿宓过来。”
这山上原本是有山匪的,时常搅得寺里的僧人不得安宁,还是谢朗玄到任后出兵剿灭了山匪,这青元寺的香火才日渐兴旺了起来,因此这寺里的元净方丈一直感念谢家,听到是谢归荑前来,中断了打坐前来接她。
元净看了眼裴时戎怀中的桓宓,没有任何的推诿便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干净的禅房,为她把过脉像后便嘱咐小沙弥前去取了伤药,为她剪开衣服处理了伤口。
裴时戎借着避嫌的名头出了禅房后便一路出了青元寺去了山下。
他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刚刚转醒,想要逃跑。
被他闪身至前,两人怔怔地立在原地。
其中一人先反应过来,有些战战兢兢地问:“你到底是谁?”
裴时戎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另一人也壮了胆子道:“我们可是官差,你要是敢做什么,难道不怕吃官司吗?”
裴时戎将那枚匕首送到后说话的那人眼前,反射出的日光刺激地他瞬间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咔哒”一声,那人的下巴已经被卸了下来,如鬼魅一般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侧,“睁开你的狗眼。”
因为疼痛,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来,只好乖乖地睁开眼睛,看见那锋利的匕首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却不敢闭上眼睛。
“刚才用哪只眼睛看得她?”
“不、不知道……”他怕得发抖。
裴时戎根本不给他机会,手上动作很快,已经剜下了他一只眼睛,他疼得叫出来。
“不知道?那就是两只眼睛都看了。”裴时戎尾音很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顺带着将他的另一只眼睛也剜了下来。
一松手,那人便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几乎拱成了虾,无助的哀嚎着。
另一人脚下已经一片湿润,腿一软便跌倒在地,还想着爬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