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雪越下越大了,您当心身子。”云穗为她披上披风,烟罗紫绣祥云,针脚细密精致,是院里丫头的手艺,她甚少能享受到府里绣房绣娘的手艺,好在院里的丫头一个赛一个的手脚麻利。
小太监邓知园刚从膳房提了膳来,交给和穗,和穗接过来,顺手关了门。
“屋里烧了炭,您用过膳,就进屋歇个午觉吧。”和穗说道。
云穗听了她的话,有些担忧,又为她拢了拢披风。
映月本正坐在门前,饶有兴致地赏着外面的雪景,她一双眸子闪着亮光,像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稚子,此时嗅到膳食的香气,也确实觉得身上发冷,便作罢赏景,吩咐和穗摆膳。
说话的功夫,小小打了个喷嚏,就见云穗一脸紧张地望过来。
不过也是,风寒在古代都着实是个大事,更何况她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格格,还并不受宠,府医紧着福晋、弘历两座大佛,下面还有侧福晋和受宠的格格们,好像怎么样也轮不到她这个小虾米,不然也不会落水病死,被她一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鸠占鹊巢”。
前世,她很早就得了绝症痛苦离世,得知穿越到乾隆后宫的婉贵妃身上后,堪称喜不自胜。
这位婉贵妃到乾隆末年也不过是个勉强晋封的妃位,多半还是看在她潜邸旧人的面子上,贵妃之位还是下一任皇帝嘉庆帝加封,一生没有孕育过一个孩子,不受宠都摆在明面上了,乾隆后宫又格外热闹,出身潜邸又如何,照样是个小透明。
但这些映月都毫不在意,唯独一点,狠狠戳中了她的心,让她欢喜不已,这位婉贵妃实在是有个难得的好身体,在平均寿命五十来岁的封建王朝,足足活了九十二岁,是乾隆后宫最长寿的一位。能活这么久,英年早逝的映月想都不敢想,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一打来的那天起就打算摆烂,在这王府后院吃瓜看戏,未来到了乾隆帝后宫也是一样,安安心心把她该得到的寿数得了!
午膳她叫了热锅子,清朝一日两餐,这就是今日最后一餐了,如今差不多是辰时,下午两点。
好在,饿了还能叫点心,但她使得,能用的点心不算多,一般她都选择把这两餐吃得饱饱的。
冬日,她份例有限,炭怎么算都不够用,这种热腾腾烧着的就更偏爱一些。
高汤里放了香料,周边摆着鱼片和羊肉片,肉少一些,更多的是蔬菜,这都是份例所限制,但她不介意,能吃上美食赏上美景,已经是她曾经求无所求的了。
云穗和穗侍奉左右,帮她烫好食物再仔仔细细夹到小碗里,无一处不妥帖。
刚到这里,她十分不习惯这种伺候,但她也没有推翻封建统治的远大志向,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同样害怕会露馅,总是不好拒绝。
“好了你们下去吧,这屋子里燥,我一个人清净清净。”映月点了几盘肉、菜,“我身子刚好,不宜用的太多,你们拿下去分了吧,别忘了小邓他们那份。”
小丫头和小太监们年纪不大吗,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服侍人的,多半没什么好身子,她自己身体坏过,也看不得别人糟了身体。
“多谢格格!”
云穗欢欢喜喜谢了恩,侍女们皆是姿色平平,但她笑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活力,映月看着舒坦。
对于他们这些人,主子们吃不上好东西,他们更是只有日日夜夜的白菜帮子,吃多了还害怕出恭耽误伺候被降罪,吃少了,蔬菜又不搪时候,主子人心善,他们才有幸沾上点荤腥。
和穗却面露难色:“主子,这是否不合规矩……”
这句话倒是正对了和穗的性子。
这俩小丫头的性子分外不一样,云穗是她的陪嫁丫头,从小同她一起长大,与她更亲近一些,性子也纯粹天真,和穗则是府里分给她的,从小府里调.教,重规矩懂礼节。
不过到底还是个小丫头,有单纯的一面,映月见她偶尔瞥向肉片,身子倒还是端正站着,忍不住莞尔:“好啦,你小小年纪这么古板做什么,到底在咱们自己院子里,不用这么拘着。”
和穗这才浅浅露出个笑容,规矩地福身谢恩。
……
羊肉片又鲜又嫩,裹着一小汪汁水,咀嚼之间更是一点膻味也无,全然是肉的香气,鱼片更是新鲜,片得薄如蝉翼,筷子夹着下锅烫一下就熟了,一点腥味都尝不到,只有鲜。
映月美美地用了一顿,身上暖和很多,甚至开始发汗。汗水过了风也容易遭风寒,便解下披风,唤云穗拿了帕子,将身上汗水擦净了,进屋眯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还是云穗将她叫起身的。
“奴婢冒犯,只是格格这样睡下去,晚上准得睡不着了。”她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糖水,映月迷迷糊糊坐起身,却也拒绝她伺候,接过来自己喝了两口,才逐渐苏醒。
这时和穗迈着小碎步进来,重规矩的她,这已经是比较急切的姿势了。
“有什么要紧事?”映月放下碗,抬手免了她的礼。
“黄格格来了,正在前面候着呢。”她似是有点为难。
黄格格同她一批入府,却比她受宠多了,她落水之事虽是没了个说法,但大多数人默认是黄格格所为,和穗觉得为难也是正常的。
若真是黄格格所为,她虽是不欲争斗,但到底占了人家的身子,也会为这具身体的原主讨回公道,可是落水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的确是不慎失足,黄格格当时就在她身边,还真是个耿直性子,若不是下人拦着,她要自己跳入湖中救人呢。
后来不知怎的,她就被传成了真凶,一向公正的福晋也囫囵认下了,给她禁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