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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影峰(四)(2 / 2)

道,不能怨你们。”总督挑起修得齐整的眉角,在林藏樾面前蹲下,柔软细指掐着林藏樾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将军自孩提便在营中长大,及笄之年起跟着老将军南征北战,什么没见过,怎会被你们几个小畜生轻易问折?”

林藏樾的眸光清明锋利,寒刀一般杀过总督瘦长阴柔的脸。

总督:“将军何故非要去做叛国之事,生生断了十几万雄师的性命,丢了十二座城池,咱家听说那蛮人已经屠了七座城了,啧啧啧。”

林藏樾吐出半颗碎牙,和着血斩钉截铁道:“本帅没有叛。”

总督放开林藏樾的下巴,掏出丝帕,慢斯条理擦拭手上的血水:“咱家也不相信将军会叛,可探子把将军府中与营内和蛮人的书信往来都寻了出来,将军麾下有一十四位副将都对陛下认了罪行。将军,铁证如山,早些认了罪,也好少吃些苦头。”

纵使被“将军”占去神识,林藏樾亦无法拼凑出其间因果,她索性不再与“将军”争抢,任凭“将军”借自己说道:“本帅家中,父祖兄长四辈,满门皆为忠君护国的英烈,分明有歹人诬陷!”

总督悠悠叹气:“咱家不过奉圣上之命,请将军认个罪。”

林藏樾嘴角扯出弧度,低低冷笑出声:“总督大人无须白费力气了。”

总督跟着她阴恻恻地笑了:“既如此,将军不要怪咱家心狠。”

说完,他站直身裹紧厚软细密的灰狐裘,转身前伸出手指对门前勾了一下,牢房的门被打开,鱼贯而入七八个身着蓝灰色官服的人。他们从总督两侧走过,架起林藏樾的肩膀往外走。

外面天寒地冻,鹅毛如席,冷风在一瞬间冻透了她的血肉,湿发和睫帘很快结起浅白冰碴。

总督大人裹紧狐裘,说话时口中有团团白雾:“今年这雪邪乎,从立冬开始下了三天三夜也未停,比三九天儿还要冷些,许是为将军害死的将士们喊冤呢。”

林藏樾的牙齿冷得打颤,浑身上下不停寒颤:“满口胡言。”

“时辰快到了,请将军去玄武门监刑。”说完,总督转身走在最前。

太冷,太疼,林藏樾无法思考,亦无从得知这位总督大人要将她带往何处。她的双脚不时拖过地面,留下两道断断续续的血痕,从冷硬血腥的地牢,被扔上木栏枯草所造的囚车。

一路颠簸,林藏樾的血顺着车缝一滴滴碾入污雪,她抱紧双臂想为自己拢起一点暖意,忽然从怀里摸到一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

铜钥匙?

这枚半指长的钥匙如同一道来自司野阎王的醒神汤药,把林藏樾的冥神神识拉回几分。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掏出钥匙轻轻打开自己手上的枷锁铁链,为掩人耳目而将铁链仍然拿在手中,做出一副仍被锁着的假象。随后闭上眼睛,从神脉间一点点调出神息,试图把自己的神识从“将军”手中抢夺一点回来。

我是谁?

我身处解影峰幻境,或这是正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是孟婆林藏樾,还是他们口中叛国害命的将军?

我该怎么做,才能破开这惑人的幻局?

清晰的马蹄声跟在身侧,错乱中,囚车终于嘎吱停住。神识里正在激烈拉锯的林藏樾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高耸的青灰宫墙围成巨大“凹”字,城墙的空地积起白雪皑皑,上百个兵将围着一片跪倒的人。两旁用湿柴架起两个巨大的铜鼎,鼎下烈火熊熊,红黄明亮的火焰在大雪遮天中尤为显眼,鼎内像是滚开的水,冲出阵阵浓雾一样的热气。

林藏樾被宦吏从囚车里拖出来,扔到离跪着的人群十几步远的雪地上。

总督走近:“陛下有命,把将军府所有官眷全部带到玄武门行刑,请将军监刑。什么时候将军愿意认罪,什么时候网开一面。”

林藏樾惊道:“你……”

跪在人群最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花甲妇人,即便跪着依旧脊背挺直,对林藏樾喊道:“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许认,将军府不出软骨头!否则老娘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认你这脉血!”

“将军”在神识中再次占了上风,林藏樾咬紧嘴唇,死死盯住总督,半声不吭。

“咱家实在无法了。”总督摇摇头,蹲下身抓起林藏樾的头发,迫使她目光向前。

“行——刑——”声调拖得阴森而悠长,如同有把悬在头顶的刀重重落下。

惨叫和哭喊声在大雪中回荡,林藏樾眼睁睁看到十数个身穿单衣的女眷眨眼间被活活扔进烧开的滚水中。行刑吏手执剐骨削肉的钝刀,寸寸割下几个男眷的血肉。五六个大斧同时高高挥至半空,落下时将齐腰斩断跪在最前一排的傲骨。

血流成海,染透白雪。沉沉天色下,冤骨难接。

林藏樾双目充斥着血色,冷汗与血泪长流,她用力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大喊:“你该来杀了我——!”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了,林藏樾瞪大眼眸,忽然记起这一切是她从轮回井回来时,那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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