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扯了个能解释一切的理由后心虚般低下头，把写了一半的话本放在一旁，重新拿过一张空白宣纸打纲。
不成句的字词在纸上零散铺开，寒昭烬看到后并不追问，只是伸手为林藏樾整理好手稿，接着拉过砚台，专心为林藏樾研墨。
描骨坊像是铆足了劲要勤劳致富，新上任的柳掌柜做起生意来泼辣机敏，不仅想出购买三本可以提前预定下一本新话本的主意，还以六月初六孟婆未能亲签为由，给林藏樾新加了好几场读者福利签售。同时在论坛里搞起了其他五界读者购买话本参与话题后，抽奖送精装纪念版的活动。
话本销量在十几日内成几何倍数长了上去，描骨坊高柜上新账本换了一本又一本，柳成荫长指下的六把算盘几乎要打出火来。
林藏樾和阿弥、漓九被柳掌柜一场接一场的活动安排得赶场连轴转，睡觉都要数着时辰，休息时间少到连生产队的驴都不如。三人好几回聚在一起密谋想要揭竿反抗，但每每看到蹭蹭上涨的功德和柳掌柜带着独狼气质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调头回来安静如鸡，老实干活。
最后一场签售在忘川河畔。
所有兴奋不已的鬼魂散去后，阿弥瘫坐在地，悲伤望天：“司野大人真的只给蓝掌柜换了面容和妖息么？为什么我感觉他连蓝掌柜的内核也全部换了？”
漓九四肢摊开躺在一片彼岸花中，面色安详，眼神超脱，无力地傻笑着挥手：“别问，别问。”
林藏樾坐在桌前面对鬼魂散去的方向，目光呆傻，嘴角笑僵。
因为签了太多自己的名字，她的整条左臂僵硬到不能动弹，更甚至已经快要不认识“林藏樾”三个字了，甚至开始追忆这个笔画这么多的名字到底是谁给她起的，为啥自己不叫“林丁丁”或者“林人人”？
阿弥转过头看到林藏樾坐成一座石雕，虚弱地轻喊了一声：“姑姑？”
还在神游的林藏樾马上条件反射，挂起甜美笑容：“鬼友你好，在下特别荣幸今日能与抽到孟婆亲签的你相识，请问你想让我签在话本的哪一页？”
阿弥哭笑不得：“……姑姑，签售结束了。”
“哦，原来结束了。”林藏樾揉揉眼睛，累得只想大哭一场，但想到最后一场签售好歹已经结束，柳成荫答应她这三本话本的签售到此为止，于是她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激，“结束了就好。”
还没等她再多品尝一会儿闲适，阿弥却突然甩出晴天霹雳：“咱们该去奈何桥头熬汤了。”
林藏樾倏尔瞪大眼睛，“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哭归哭累归累，该熬得汤还是要熬的。轮回司的三名鬼吏在今夜猖狂到有些欺负人冷风中，互相扶持着洗完了最后一个碗。
神识游离的阿弥和漓九先回了鬼舍。林藏樾扭动两下僵硬的脖颈，独自走回孟婆庄。
奈何桥头离孟婆庄不远，孟婆的脚步很快，因为现在还不到安心好眠的时候，她还有旁的事情要办。
林藏樾一把推开孟婆庄的门，点亮烛火后直奔自己平日里藏酒的地方一顿翻找，发现那里只剩林小胖玩儿得七倒八歪地空酒坛。她自恼地长叹一声，挑灯重新出门。
风不识时务地更加凛冽，颇有些清寒之意，惹得林藏樾裹紧外衫。
她在寒风中疾步前行一段，忽然止住脚步，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本座觉得孟婆今夜或许要去酆都城中找人。”寒昭烬把身后的两大坛见青山提在身前，嘴角含着浅淡却足够和煦的笑意，“或许还要带两坛见青山一起去。”
林藏樾垂下头，再随着低笑抬起头时，眉眼弯弯里闪烁着奈何桥里缺失的星辰。
“陛下说的对。”
她飞奔过去，张开双臂舒展地拥抱鬼帝。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