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帆百无聊赖地喝掉一杯威士忌,踱到季晨身边,伸长脖子瞧她在做些什么。
见她正在仔细清点工具盒里不同型号的刮铲,不由皱起眉头,心中颇为不屑,只道亏她是季卓远的女儿才敢如此随心所欲,否则谁会脑子进水选考古专业。
“啧,啧,都到这时候,你竟然还舍不得那些破烂玩意儿?”
“随身携带惯了,没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周帆挑起眉尾,“喔”了一声。他对季晨摆弄这些工具已经见怪不怪,况且他现在过来并不是想和她探讨考古的事,只不过是为了避免气氛尴尬,随意找些话题罢了。
他颇为耐心站了一会儿,见工具盒里有一把寒光恻恻的锥子。
“难为你到现在还记得这把锥子。”
周帆阴阳怪气,伸出手想要拿起锥子,却被季晨伸手拦住。周帆尴尬地抽回手来,顺势打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你还记不记得那只呆头鹅?”
“什么呆头鹅?”
周帆摇晃着酒杯,大笑道:“那时候有人准备用这把锥子当你的生日礼物。哈哈,真是可笑,你见过有人拿锥子当礼物的么?那不是呆头鹅是什么。”
季晨将锥子拿在手中。
周帆说笑了一阵,见季晨兴致寡淡,便也觉得无趣,索性什么都不再说,悻悻然地走开。
过了一会儿,周帆端着一个药碗走了回来。
“把今天的药喝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鼻腔,还是那股熟悉的药味。
季晨想起达达说的话,慌忙向后退开一步。
周帆对季晨的异常举动浑然不觉,递上药碗的同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烦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去看怪物展览!罢,罢,我先到展厅那边去一趟!”
“什么怪物展览?”
季晨定下神,从周帆手中接过药碗,吹开药汁上腾起的热气。
周帆看着季晨,表情带着些许怜悯:“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今天除了我们的婚礼,董事长还安排一场观展。喔,不,不,和那只怪物相比,咱们的婚礼还要靠后才对。”
“是么,爸爸的安排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可不是!”周帆穿好西装,整理中着胸前的配花:“想一出是一出。”
季晨没理会的他的牢骚,只问道:“刚才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你说刘威廉?哼,董事长已经安排医生进行了检查,一个小孩子不过受了些惊吓罢了。他现在闹着去看那只深海巨无霸,这不,立即就通知我下去作陪。刚才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是忌讳刘丰年才会护着威廉,那孩子好生叫人厌烦,你要真打了他那才叫好!”
季晨后背一片冰凉。
电话铃响,周帆急忙接了,电话里的工作人员说展出已经安排妥当,请新郎陪同嘉宾参观,周帆连忙应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兜里。
“那条深海怪兽是董事长花了大价钱才竞拍下来的。”
周帆一边整理领结一边道说起季卓远拍下怪物的事:“这事倒也巧了,董事长原本是打算将那个怪物捐赠给自然博物馆做标本。谁知今日正好空运过来,董事长索性让嘉宾们提前一饱眼福。”
“那只怪物是活的?”
“谁知道呢?你要想知道的话何不去问你父亲。”
季晨默不作声。
周帆许是意识到这话说重了些,便道:“看一个怪物本不足为奇,天知道这群老爷们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你也别耽搁时间,换好婚纱就去礼堂吧。”
周帆照了下镜子,深吸一口气便出了门,刚跑到酒店中央的旋转楼梯口,转头看见季晨也跟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朝上方看去。
城堡的屋顶高而空旷,有一些暗淡的光束穿过红蓝色的格子照射进来,在城堡四周的浮雕和壁画上留下暗色系的光影。
四周静寂无声,时间停止,仿佛在这个偌大的城堡里只有他和他的新娘。这里的一切让他感觉恍如隔世,他现在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并不真实。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周帆看到了什么,也没人知道那时候他在想些什么,直到成千上万的尘埃在光柱中重新飞舞,周帆才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微微抖动着两片单薄的、青紫的嘴唇。
“周帆。”
季晨叫出了他的名字,打破了时间的宁静。
“关于今天婚礼的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周帆艰难地蠕动嘴唇,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道:“是么,是这样么。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整点的钟声敲响,周帆以前从未觉得钟声会如此悦耳。
“好了好了,瞧被你闹的。药都快凉了,趁热喝了吧。”
周帆说完,飞快地跑下旋转楼梯,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消失在城堡斑斓的阴影背后……
楼梯上,季晨将药汁倒进一旁的铁树盆栽里,转身朝那件褪尽灰尘的“月白”婚纱走去。
婚纱的裙尾拂过红色地毯,沿着扶梯如海子瀑布般袅袅而下,吸引了沿途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到她停在了礼堂大门前,依旧还有人悄悄躲在圆柱后面摇首张望。
季晨抬起头,看着伫立在面前的两扇大门。
漆成深色的实木门像镇守礼堂的卫士,门框上镶了厚重的金属饰品,如同卫士身上装备的铠甲。门上镌刻着大量复杂而密集的浮雕,一种混合着神秘、神圣、华丽与庄严的复杂感官同时出现在两扇门上,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自从达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