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年完全知道这小孩儿要去干什么。
去给隔壁挨打的女人送药。
佘年冷笑了一下。
不能救那女人脱离苦海,也就只能干点这样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了。
但顾止不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很开心。
瞒着母亲把自己的药分出一半来,肯定会让他自己的伤好的更慢一点。
但尽管如此,这依旧乐此不疲地干这件事。
他层层叠叠地包好了自己的小包裹,塞进怀里,然后去家门口蹲着了。
赌场,一个魁梧的那人把手里的银子都放进赌桌的“大”内,高声喊着:“大,大,大!”
他激动地面红耳赤,精神极度亢奋,似乎这个小小的赌盘就是他的全部。
他的眼神带着觊觎和不满足,流连在桌盘上的所有的银子上,试图玷污每一块碎银子,然后据为己有。
宋时禾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丑陋的手抓着碎银子,一把全放在赌桌写着“大”的圈里。
周围乌烟瘴气,浓浓的汗臭味无孔不入地往鼻子里钻。
这是哪?
同真呢?
不,不是同真,那是他的师姐,司祯!
想起来这件事,宋时禾就恨得牙痒痒。
他把遇到同真之后的事情串联起来,想明白了所有。
后背上的那道伤也不是什么女鬼刺的,那一身红衣,是司祯!
他真是被司祯迷惑住了,以为她一直穿的是白衣,就会永远一身白衣,永远是他心里的样子。
在剑宗的时候,他的师姐司祯在尚且虚弱的时候就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心口!
现在化名同真参加宗门大比的,还是他的师姐司祯,他还当是她被什么邪修掳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逃跑的。
在刚进秘境的时候,见死不救的是她,在背后捅了他第二刀的是她,把他扔下悬崖的更是她!
在宋时禾气的几乎发狂的时候,一阵欢呼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激烈又振奋人心,宋时禾不由自主地觉得心也随之飘扬起来。
他转头想看清周围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却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在了一个身体里,动弹不得。
尝试多次,依旧不能将自己的灵魂与面前这人分离后,宋时禾终于放弃了。
上一世他带着司祯一起进了鬼门,他在秘境捡到了无数天灵地宝,司祯进了幻境,最后她拿到了天药,把天药给了他。
这回,是他被司祯拉进天幕,进入幻境的是他。
想想司祯有可能是上一世的自己,在鬼门里捡天灵地宝捡到盆满钵满,他就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烧。
但显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附身的这个人畅快极了。
周围的人同他勾肩搭背:“王大,你出息啦!这真是时来运转,从此你就发达了!”
“那文人有句文绉绉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狗富贵了,也不会忘记她得朋友们,你可别忘记我们呀!我们指着你当那什么鸡狗,飞到天上呢!”
王大赌赢了,赚的腰包鼓鼓的,畅快极了:“鸡狗飞天,你是鸡还是狗?”
说话人一副谄媚样子,拍了拍王大的肚子:“你说鸡是鸡,说狗是狗!”
王大哈哈大笑,看了看外面的天:“不跟你说鸡狗了,天晚了,我啊是真得去找个妓了。”
说罢,摆了摆对面人的肩膀,摸着鼓囊囊的腰包,阔气地离开了。
“明天还赌不赌啊?记得再来啊!”
“好嘞,这赌坊什么时候缺过我王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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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晚了,顾止就一直蹲在家门口喂蚊子。
他腿蹲麻了就站起来,站累了就再蹲一会,被蚊子咬了就挠一挠,有时候会挠痒会扯到后背的伤,就再发出一阵斯哈斯哈抽气声。
佘年冷眼旁观。
在最后一点太阳跳下地平线的时候,顾止等的妇人回来了。
她抱着孩子,手里拿着刚抓的药,看起来心情好像比之前好,嘴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抓药的陈大夫平时都不正眼看我,这回给我多抓了点,够孩子再吃一顿。”
司祯也为她高兴:“按时吃药孩子就能早日好起来啦。”
稚嫩的声音传来:“王家姐姐!”
卢氏抬头看去。
顾止咧了个大的的笑容,牙全露出来了,傻乎乎的样子。
“你怎么蹲在外头啊,夏天虽快过了,这蚊子还是毒的很,快回家去吧。”
“我不回家,我想喝碗姐姐做的米汤。”
是米汤,不是粥,他怕她米不够吃。
顾止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卢氏也笑了:“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想喝米汤,尽有的。”
她边说边开门,顾止也跟在卢氏的后面,像一条尾巴,还伸着头看了看卢氏怀里的孩子。
“我帮卢姐姐抱弟弟吧。”
顾止主动道。
卢氏对顾止也放心,这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家里不管是砍柴还是挑水,都是他帮他母亲干的。
“把弟弟放进屋里床上,我这就烧火做饭。”
顾止答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进了屋。
卢氏的丈夫好赌,不常回来,屋里有淡淡皂荚的味道。
顾止看着屋里唯一一张床,不仅弟弟会睡在那里,卢姐姐还会睡在那里。
顾止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后,耳垂微红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