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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雪锦,」我悠悠地低下脑袋,纠结了片刻,「我其实......很少敢跟任何人说一件事。可既然我觉得妳约莫不认识她,即便认识我也给她化名了,我便也只跟妳說了.......」「哦?」白翎将下巴轻轻搭在了交叉的手背上,乖巧地看着我,「只要封口费够,就算她是我亲娘我也不会说。」我不禁噗哧笑了一声,又犹豫着满满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酒壶落定,我压低声音艰难开口:「我喜欢过她。」「什么?」白翎惊讶得合不拢嘴,「我以为妳们只是『亲人』!」「就两周!」我通红着脸强调。
关于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不多了,只记得是一天午后,我们两个在凌伊派阁顶的长椅上,面前是轻飘飘的淡色窗纱,偶尔被风撩出远处的山与云。当时我们在一起看什么书,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们凑得很近,我的头就在她的肩膀边,于是我就偷偷靠上去了。 「偷偷」,她的肩膀我靠过不知道多少次,可那次我感觉自己是在偷偷摸摸的,跟做坏事一样。可我好喜欢她的肩膀,我感觉我起不来了。就只沉浸了那么几秒,我被自己吓得立刻抬起头来,我突然想起我们俩手拉手走在街上时有人会笑我们是「同性恋」。我立刻坐远了些,保持了距离。而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静静地坐着,看那本我早就不记得的书。之后的两周我都在拼命地强迫自己断掉这个奇怪的感情。
「然后就断掉了?」白翎大失所望,「妳后面真的对她再没有任何感情了吗?她这次叫妳回家,妳不心动吗?」「一点儿也没有。」我举起酒壶又给自己灌了两口,「我滥情,我的荷尔蒙就像一条失控的疯狗,到处乱对着人汪汪汪。男人也汪,女人也汪,对着中性人也汪。我要是没有这个可以即时自行断掉感情的天赋,早就掉到乱七八糟的情网里了。那种情网可不是一只蜘蛛织的,而是无数只奇奇怪怪的不喜欢圈圈形状的蜘蛛织的,横七竖八,要人想逃也逃不掉。」「那妳难道就没有情缘吗?」白翎惊讶道,「妳这样把什么都切断了,怎么恋爱啊?」「也不是没有,只是... ...」我将酒壶稳稳地放回了石桌上,「我长大后发现,不是每段感情我都想切断的。那些让我想断的,或者我真的能断掉的,说明都不是真的。真的那两个.......我到现在都不能说我对他们完全没有感情了。」但那都是至少三年后的事情了。
说起感情,或者桃花运,倒是提醒了我那段时间发生的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也是那个年纪吧,就十一岁,我来江陵还未满一年。我记得先前我提到过,凌伊派的机关术只有入门,可我想学更加进阶的,于是就来到了江陵城拜师。当时我拜入了一个叫什么「紫霞学院」的学堂,里面学机关术的学子不多,大约只有二三十人左右,年纪都是我这般大的。我们的师傅是名女子,叫.......不记得了,不过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两个男生,一矮胖一白瘦。我在这个学堂里并不爱交友,常常自己一个人在那里钻研机关,即便是休息时间,他们聚成一个个小团体玩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坐在学堂中间,摆弄我的各种器械。所以对这里的任何人我都没有印象,包括这两个男生。
直到有一天,师傅要给我们测评。测评开始前,我们不能捣鼓器械,于是我只能随便找个人聊天消遣时间了。我找的就是坐在我后座的那个矮胖男生。至于他叫什么,我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不知道,就暂且叫他小胖子吧。或许是因为我自来熟的个性,我们俩聊得热火朝天,聊了什么我也忘了,无非就是一些什么家长里短吧。
后来测评时,我发现自己竟然没带量尺,只好回头找小胖子借了。只见那小胖子,笑盈盈地呵呵了两下,摇摇头,不肯借。我只好用眼神求他,他这时才把量尺往前一挪,答应借了。这本是一件小得我转身就能忘掉的事情。
又过几天,我们散堂后,我背着一箩筐器械要回凌云派,正走到门口红柱的地方,却被一个人拉住了。回头,是一个我从没有印象的人,那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白瘦男孩。我正要问有什么事,他却突然把手撑在了我耳边的红柱上。吓得我僵在原地,我以为他是江湖混混,要打劫我,可我身上除了器械一分没带。他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憋出了一句:「把妳住址给我。」我当时明白了,他知道我身上什么没带,所以要我住址抢我东西。我特别害怕,也特别老实,就把真的住址写给他了。
趁他在看我的住址时,我立刻走开了。可他跟了上来,吓得我魂不守舍的大步走。 「喂,妳知不知道(某某)喜欢妳。」他一边大步追我一边问。 「谁啊?」我是真的不认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见我又要走,还追:「就是那个小胖子。」我当时就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搞不懂什么情况,但是听着又觉得他好像不是坏人,应该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而已。于是我放慢了些脚步。他又证明道:「妳没有发现,测评时他只给妳一个人借了量尺,其他人都没借吗?」那我怎么能知道,小胖子坐在我后面:「他也不想接给我,我求了他两次他才借的。」「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句,放慢脚步走向别的方向了。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失落。
虽然我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是这件事是个例外,它的各种转折是我当时理解能力之外的,于是我也不费劲心思去想这个了,反正他没跟上来对我来说是万幸。或许妳会觉得,哈哈,被一个小男生跟着,有什么怕的。可我觉得当时我的害怕程度和现在如果在晚上发现到有一个跟我同龄的男人跟在我后面没有差别,那太吓人了。
后来那一个星期,我压根没有回凌伊派。倒不是因为害怕他真的找上门来了——那件事情因为没有对我构成实质威胁,我转身就忘了。而是因为我在江陵城里找了个能够研究机关术的好地方,便不想麻烦自己跑来跑去,干脆待在江陵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