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气氛全然不见,江羡顷刻间恍然感觉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冷得他止不住地打颤,半天才艰难地张了张嘴:“我……”
他垂眸低声说:“是,他是我哥,他随母亲姓。”
“嗯。”
“我不是有意瞒你。”
“嗯。”
“我先前不知道你们是同事。”
“嗯,你对我的隐瞒有苦衷吗?是不能告诉我吗?”
“……没有,不是的。”
江羡越解释越心慌,头脑一片空白,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洪水猛兽快将他淹没,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段朝意始终无波无澜地回应他,神色不明。等到他许久不再往下说,她才问了句:“都说完了?”
“……嗯。”
“等于没说。”她评价道,“这些我都知道了,况且你不想说的可以不用说。”
段朝意看着面前脸色泛白的人,狠了狠心直言:“不过,我丈夫的事由其他人来告诉我,还是挺不爽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在情感层面上,我还是会不高兴,因为我私以为相互信赖是婚姻的基石。而实际上,你的家庭、生活我都一无所知。此刻你让我觉得结婚好像只是换来一张轻飘飘的薄纸,牵强地拴住彼此。”
换了往常,换成别人,段朝意必定不会在意,也不会有任何情绪。她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喜欢过度参与他人的生活。坦白说,她认为没有人可以百分百对另一人坦诚相待。
可眼前这个人,他是江羡,是自己的丈夫。他总是用专注的眼神望向自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用小号和她聊天,没关系,她可以理解。他扮成工作人员跟来,也没关系,这些小把戏勉强可以算作情趣。她一直在等江羡愿意真正地走到她面前,让她更加了解他,直至大事小事事无巨细。
她知道江羡喜欢自己,但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值多大重量,谁也说不准。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对江羡产生了越界的信任和期待。
江羡的脸又白上几分,眼睛却红得像兔子,沙哑着嗓子问她:“如果当初不是我,是他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这死孩子,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听她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多,结果最后就说这些?合着她就必须要栽在他们江家里了?难道他以为她答应结婚是为了踏入豪门吗?她一点儿都不稀罕他哥是谁,有几个哥都不关她事,她在意的是自己对他的了解都来源于“听说”,但江羡却像是张开了巨大的渔网,强势而迅速地包围渗入了她的生活,这不公平,也不道义。
“你未免也太把江家当回事,我不过是一时冲动。”她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科动物,冷了脸呲起尖牙。
“……你不要说这种话。”江羡的语气沉了又沉,哽咽着,几近哀求。
那天之后,他们陷入了冷战,准确来说是段朝意单方面的不搭理只逃避。
其实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当时有些失控,就差把“我要知道你的全部,你最好自己赶紧现在立刻乖乖交代”刻在脸上了,实在丢人。每每回想来就又羞又怒,再加上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江羡。
烦心事远不止这一件,公司同事总忍不住向她八卦,她连敷衍都觉得麻烦。另一方面,沈澈也总是欲言又止的吞吐样子,心思早就不在工作上,很影响效率。
段朝意皱了皱眉,想着项目结束后要不干脆换个公司算了,又想起不懂女人心的江羡。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不说,一个星期都没想明白,低眉顺目做小伏低的,不敢卖乖也不再茶言茶语,不多说只劳动,被拒绝后也不哼哼唧唧了。
这天她回家,江羡在收拾行李。
“……老婆,我明天去京南出差,四天后回来。”
“嗯,一路顺风。”
“好,我会尽早回家的。”
他还是那种小狗般亮晶晶的眼神,段朝意险些又要心软,但蓦然发觉自己连他工作是什么跟谁去出差都不知道,她又沉默下来。
江羡虽然说过有自己的工作,但作为江家常抛头露脸的小儿子,与江父一同出差谈生意也是众所皆知的事。人人都说江羡年轻有为,雷厉风行,是江父的得力帮手。
所以这次呢,是以江家少爷的身份去出差,还是以江羡自己的身份?
很快段朝意就知道了答案。
江羡三天后就回来了,只是带着一身伤。
夏末的京北还是闷燥得慌,出差穿正装可以理解,但回来洗完澡后江羡还是套着长袖长裤睡衣。段朝意敏锐地察觉有点儿奇怪,甚至觉得他的侧脸略微有些红肿,似乎多了一道浅浅的刮痕。
但除此之外,江羡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样,蹲在行李箱前,眼角弯弯雀跃地里面拿出送给她的礼物,一一介绍。
段朝意留心着他的每帧动作、幅度,随后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说:“别动。”然后轻轻卷上去他的衣袖,他向后瑟缩着被她瞪了一眼后乖乖作罢。待看清了他手臂上的伤痕后,段朝意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吗?”
“没有了。”
“真的?”
“大概…还有后背。”他眨了眨眼,不太在意的样子,像是完全不会痛。
“还有呢?”段朝意眉头拧成一团,语气不善。
“……脸上。”他补充一句,“真的没有了。”
段朝意恨不得就地把他扒拉光瞧个清楚,江羡生得白,胳膊上全是肿起的长条瘀青瘀紫,看着就火辣辣得疼,段朝意甚至不敢上手触碰。
她气得快喷火,咕噜咕噜往外喷涌:“不是,谁打的你?你没有还手吗?打不过?”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