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醉了没人照顾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住下?”江羡语气不善,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
季凡装没看见,像块儿黏皮糖似的紧紧贴在车椅背上:“哎呦,我这不也是喝高了走不动道了嘛。”见江羡不为所动,他只好老实交代:“说实话,最近和老爷子弄了点不愉快,不想回去。”
话锋一转,他义正严辞地指责起江羡来:“这事你得负责啊,本来你一声不响跑去结婚就够突然的了,好不容易今个儿把你约出来,就是为了给你补过婚前最后一晚的单身夜派对,好好玩个通宵。怎么样,还是兄弟够意思吧?”
江羡冷哼一声:“胡说八道。”
转头便换上副乖宝宝脸望向段朝意:“老婆,单身狗的话最不能信了。我从来都不想要什么单身夜派对,之前他还想灌我酒,但我听你的,一滴都没沾。”
段朝意看他一脸求夸奖的神气样,顺手理了理他额前的发丝,称赞道:“嗯,真乖。”
而蜷缩在阴暗角落的季凡双手抱臂,闭眼养神时在心里暗骂:“嘁,结婚了不起啊。等我以后结婚了,肯定比你们更甜更齁。”
一路上他和陈晨俩人,东倒西歪的睡得酣畅,此起彼伏地打起震天响的呼噜来。
等到了家门口,江羡没好气地把季凡叫醒说:“你背她进去。”
季凡刚睡醒撑起一个懒腰嚷嚷:“凭毛线是我啊?”
江羡扫去一眼,笃定说道:“就凭这是你惹出来的风流债。”
来的路上他想了很久让季凡跟去的缘由,直到看见喝醉的陈晨抓着他不放,就猜了个大概。
季凡不再吱声,自认理亏咬牙背着陈晨艰难移动,只觉得自己两腿抖得像筛子,不由地连连感慨: “这丫头死沉死沉的。”
他再迟钝也能大致猜到自个儿和这姑娘曾发生了点什么,但他此刻实在想不起来她是哪一位。
江羡则牵着自家老婆的手,轻松又惬意地吐出一句:“季凡,背个姑娘都这么吃力,你还算什么男人。”
“……我…你……”季凡气得牙痒痒,奈何累得一句话都多说不出来,只能从齿缝间憋出俩字来表达愤怒。
好不容易进门放下人后,他才发现这栋三室两厅的房子没有四个人的床位。
“江羡,你破产了?你的那几套处处回音的大别野呢?”他瘫坐在玄关欲哭无泪。
“好久没去住了,也没打扫。这是我们的新居,离老婆公司近。”
季凡实在没想通有人能恋爱脑到这种程度,毕竟吹毛求疵的江少爷拥有的其他任何一套房子都比眼前这个宽敞好几倍。
但是这套房子一改江羡简约冷清的风格,明亮温馨,连不起眼的角落里都装点着精巧的摆件,像是藏在城市中心春意盎然的童话小屋。
柔软妥帖,生机勃勃,包裹得季凡懒洋洋地眯起了眼,在沙发上睡了个好眠。
沉睡前迷迷糊糊地听见厨房那儿的动静。
“老婆,这是你特意给我带的吗?”
“嗯,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给你带了点。”
“谢谢老婆,这是我最喜欢的……”
……
真秀啊,他想,撑死江羡得了。
第二天清晨,段朝意起来做早餐。其他时间不一定,但周末两天基本都是她和江羡在家做饭。一开始江羡要承包三餐,但她过意不去再三坚持要分担,可惜手艺不佳,最后只负责起了最轻松的早餐。
大概是昨晚睡得早,加上生物钟的驱使,今天都醒得早。她刚从房里出来不久,江羡就跟着从另一边出来。
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揉着眼就要给她打下手。
“不用,你去陪季凡吧。”段朝意好说歹说,才把他赶出厨房。这人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往里张望。
不远处沙发上的季凡一阵无语,抱着枕头转移视线四处看看。一块写满字的巨大记事板赫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问。
“我老婆写给我的营养食谱。”江羡仰起头看过去,又甜蜜又得意地告诉他。
上面的手写体清秀端正,大到三餐建议、营养摄入需求,细致到具体菜品搭配、注意事项,全部分成不同颜色不同重点标注得很清楚。红字特别放大标注的是:不要喝酒。
那些字像是会动,在季凡面前来回晃啊晃,让他突然生起一股不名状的情绪,他自问活得逍遥自在不缺人爱,床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仿若活在末日的狂徒般歇斯里底,疯狂叫嚣着发泄着。
但狂欢之后是背道而驰,没有牵手不必拥抱,更不会有一碗清晨的热粥。他曾无比享受这种忠于原始本能的短暂相交,不必劳心费神,不必学着磨合相处,更不必等到厌倦无味。
他不想承认的是,此刻这种莫名的情绪,名为“羡慕”。
他有些出神,难得怅然起来,还没忧郁两分钟,先被一阵煞气氛的嚎叫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哪里?朝意,朝意快来救我!来个人啊啊啊啊啊!”昨晚断片后昏睡的陈晨彻底失了忆,丹田十足地尖叫起来。
没见过这架势的江羡和季凡被吓了个激灵,江羡猛地睁大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无辜,跟朵小白花似的。段朝意觉得他可爱,路过时轻轻捏了把他的脸,果然如想象一样柔软。
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般去房间看陈晨。
季凡将这一举动尽收眼底,同时也没落下平时碰都不让人碰的洁癖龟毛少爷托着脸笑得春心荡漾的画面。他只怪这双视力1.0的眼睛,什么都看只会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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