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能让女儿危机关头还紧紧抱在怀里,必然对她有重要意义。
赵安瑜小心翼翼的打开卷轴,赵琮瑛也伸头去看。
画工并不精湛,只能算得上还行,画上一个身穿银色软甲的少女肆意骄傲,红色披风随风飘扬,高大俊美的战马同样身披玄甲,两只前蹄抬至半空,马首昂扬嘶鸣。
这——
这竟是——
这竟是自己少年时在边关给卿卿做的画。
当时自己画的不满意,想耍赖反悔不送了,结果直接被卿卿抢过去。
没想到一直保留至今,如今竟在他们女儿的手上。
“这是我唯一一幅阿娘的画像了,每当我想阿娘了,我就拿出来看看,阿耶,阿娘真美,比我好看多了。”
“你阿娘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当然你也不差,你阿娘第一美人,你排第二。”
“阿耶~”
此时殿门外传来通报声,打断父女二人独处。
只见从外面小步跑进来一个内监,得到应允后,附在赵琮瑛耳边耳语几句。
赵琮瑛当即脸色就变了,不过目光扫到赵安瑜,他挥手屏退内监,重新扬起慈父的笑容:“安瑜,阿耶要去处理政务了,奶嬷嬷和安祈我已经派人安顿好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伸手轻捏一下赵安瑜的脸蛋,转身后笑容消失,重新变成众人眼前不苟言笑的九五至尊。
赵安瑜以休息为由屏退所有宫人后,脸上的怯懦尽数敛去,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灿如春华,皎若秋月。
若是她猜得不错,刚才内监来报,辽东动乱,北方那几位首领、大汗可馋这块肥肉好久了。
镇守辽东的是文将军一家,文家与阿娘交情不浅,自从阿娘自焚后,文家就与赵琮瑛势同水火,大有天高皇帝远,割据一方做土皇帝的架势。
正当赵安瑜沉思该如何说服赵琮瑛让她远嫁辽东时,突然从门口窜进来个小小身影,直接飞进她的怀中。
“阿姐,呜呜,我要被你吓死了。”赵安祈俯在她的怀中哭的好不伤心,她的肩膀都被洇湿好大一片。
赵安瑜温柔地轻轻拍阿弟,后者哭得打嗝的身体才缓缓平静下来。
她温热细腻的手掌心贴上阿弟滑嫩带点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一点点拭去泪痕:“是姐姐的不好,让我们阿祈担心了,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我知道,奶嬷嬷跟我说了,阿姐此番置之死地而后生都是为了我们能有个更好的将来。”赵安祈团子似的,缩在阿姐的怀里,一噎一噎带着哭腔:“可是我真的害怕阿姐会离我而去,这世上除了你和嬷嬷,再没有人会爱阿祈了。”
“我的好乖乖。”赵安瑜看着眼前让人心疼的阿弟,小心翼翼地触碰对方红肿像核桃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一把将人紧紧抱住。
从前世到今生,短短时间里她几乎没有时间伤感。
此时庆幸、自怨、愤怒,各种情绪在阿弟奶音下都归于平静。
床边的奶嬷嬷也是老泪纵横,悄悄转过身用袖口擦拭。
她是先皇后从定国公府带进皇宫的陪嫁奶娘,看着大公主和九皇子长大,深知他们这一路的艰苦,不过好在算是熬出来了。
若是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能亲眼看着两个孩子嫁人娶妃,幸福快乐,她也不奢求更多了。
三人在关雎宫里呆了半晌,忽然门外有人通传,皇贵妃娘娘和明瑄公主驾到。
赵安瑜抬头看,赵明瑄挽着唐云婉姿态高傲地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宫人,其中就有关雎宫前殿的通传宫女。
她心中了然,看来这五年间,这对母女已经完全把持了后宫。
此时单凭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很难靠自己扳倒对方。
唐云婉款款而来,奶嬷嬷被迫挤在宫人身后,只能焦急地看着她。
赵安瑜暗中给了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垂眸,乖巧地带着阿弟一起行礼问安。
赵安祈起初还不愿意,拧着小身子,但是看着姐姐这么做,他也只好跟着一起。
一位宫人搬来描金福寿纹楠木圈椅,唐云婉缓缓坐在赵安瑜床前不远处,单手托起后者的一只手摩挲。
“不必多礼,我虽是皇贵妃,却也是你的亲姨母,好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别怨恨你阿耶,他只是太爱你阿娘了。”唐云婉说着潸然泪下,怕在外人面前失态,只好用手帕半掩脸庞擦拭眼角的泪。
“阿娘,太医都说了,郁结于心的事要自我舒缓,你总是这样愧疚自责,身子骨怎么能好。”赵明瑄在一旁小声安慰着,声音大小正好够赵安瑜姐弟听见。
赵安瑜小声说道:“我不曾怨恨过姨母和阿耶,只是造化弄人,古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上天对我们姐弟二人此番的安排,定是有深意的,至于阿娘,她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怨恨深爱的夫君和疼爱的妹妹还有侄女的。”
唐云婉和赵明瑄暗中目光交接,微微皱眉,不知这赵安瑜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唐云婉止住哭泣,勉强撑起微笑,拍了拍赵安瑜的手背:“好孩子,你若是这样想,我也安心不少。”
空气突然安静,一位宫人凑到唐云婉身边的女官耳边说了什么,再由女官凑到她耳边转达,只见唐云婉眉梢爬上几分喜色。
唐云婉出声:“安瑜,关雎宫好些年没住人了,实在有些空旷,我想着从库房里挑些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好好安置下,时间匆忙了些,这不,我人到了好些时辰,库房那边才挑好送过来,可要我把人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