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十八兄和我哥哥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还望你大人有人量,原谅他们的少不经事,这五百两黄金还请你收回去。”
裴越客没有接,反而高深莫测地看向王葭,“苏州涌入的灾民确实可怜,王姑娘和诸位好汉不忍见其死,一个倾其所有,一个宁愿走上歧途,都要为灾民尽一份力,裴某深感敬佩,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这五百两黄金就赠给十八兄赈济灾民之用。”
说完他又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王葭,“这把剑跟了裴某数十年,许多人都认得,如果王姑娘哪天遇到了麻烦,可以亮出此剑,一般人会给裴某些面子。”
“裴公子高义。”裴家在江南一带久负盛名,拿到裴越客的贴身佩剑,就相当于有了一道护身符,虽然会欠下天大的人情,但王葭可没有客气,趁裴越客还不知道王家都就要变成朝廷钦犯了,便宜那是能占就占,赶忙伸手去接。
她忘了自己手中还捧着五十斤的包袱,包袱顿时往地下坠落,眼看就要砸到脚上,十八兄如闪电般伸出脚尖勾住包袱,脚背略微用力,包袱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这一手,看得裴越客眼睛又是一亮,再次招揽道:“十八兄,如果你们暂无去处,可以到裴家做客,裴某定然不会怠慢诸位——”
他的话还未说完,墨色夜空上方忽然一道烟花闪过,接着十八兄身后的小弟中走出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朗声笑道:“裴公子,这两个小子,我们戚大人早就看中了,你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接着除熊力之外的十八兄的七个小弟站到了熊力和十八兄的周围,王葭虽然不懂战阵,却因为挨着十八的缘故,发现无论朝哪个方向跑,都会被人截住。
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十八兄这个团伙,除了熊力与他本人,全是官府派来的卧底。
“戚大人念你们两个乃天生猛将,又知道你们愤世嫉俗,所以让我们陪着你们两个多经历些世事,免得你们年纪轻轻就折在某些阴险之辈的手中。”看着面色青白交加的十八兄和熊力,英俊青年轻笑着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裴越客,“裴公子,信号弹已经发出,我们卫所的兄弟很快就会赶来,你在密林中埋伏的数百弓箭手是不是可以撤了?”
王葭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一脸鄙夷地看向裴越客,还以为你们是公平地一对一,原来是要围殴。
裴越客干笑两声,“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嘛。”
英俊青年制止了裴家子弟想要套近乎的行为,“裴公子,我们这些粗人就不跟你客套了,我们戚大人有句话要带给你——天理循环,绝无几家几姓饱享奢靡之理,苏州的惨剧该结束了。”
夜色中,裴越客站直了身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他郑重地向英俊青年施礼道,“戚大人的话,越客谨记于心,我明日就和父亲以及几家叔伯拜访知府大人商议赈灾一事。”
……
王葭站在甲板,冲着两个耸拉着脑袋的十八兄和熊力唾沫横飞,“你两个看到了,人家戚大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活无数人,比你们累死累活还差点搭上命强多了。”
“还有苏州流民其实该负责的人本就是苏州城的大户,不是因为他们为富不仁,而是他们依靠官府和天下律法攫取了大量的财富,他们自然就有维护治安的义务。而你们以强抢的方式替人出头,实质上就是在帮他们解决问题,但是危险和骂名却尽归你们。到时,官府容不小你们,因为你们挑战了他们的秩序;大户人家容不下你们,因为你们在拿他们的银子劫富济贫;最重要的是平头百姓也容不小你们,因为担心有一天你们会抢到他们的头上。”
“照你的话,我们岂不是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袖手旁观就好了。”
“先做好你们自己吧,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又谈何拯救别人?戚大人看中你们,想必未来前途无量,等到你们有了可以改变的世事的能力,如果还有今日的本心,再为百姓真正做点实事吧,否则你们现在就是送菜。”
眼见二人还略有不服气,这时张德容走了过来,抿嘴笑着道:“十八兄、力哥,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王姑娘的苦心吗?如果王姑娘真的反对你们的话,哪里会跟你们掏心掏肺讲这么多,她其实已经告诉你们该如何走自己的路,要洞察世事静待时机,同时暗中蓄力强大自己,找准真正的敌人,团结真正的朋友,唯有这样,才会真正有可能实现你们的毕生所愿。”
看到十八兄和熊力若有所得的模样,王葭忍不住摇了摇头,目光不由落到张德容身上,这美貌绝伦的官家小姐终究没有选择她的未婚夫。
“自从父亲遭到贬官以来,裴家就想退了这门婚事,只是师出无名,他们碍于脸皮迟迟未付诸行动,一直以各种理由拖延婚事,眼看着我都快二十了,实在无法再拖了,裴越客才不得不前来迎娶我。继母和继妹眼热裴家的富贵,故意□□了我,但是裴越客提前截获了消息,却放任他们劫走了我。”
难怪张德容宁愿给十八兄和熊力二人为奴为婢,也要跟着他们走。王葭想了想又道:“不过说实话,我看裴越客还是挺喜欢你的,比起熊力,他或许还好一点儿。”
她已经看出了张德容对熊力的情意,只是熊家可能掺和了王家的事儿,也许会受到严重的牵连,裴越客虽然有些无耻,但也不难看出他十分迷恋张德容的美貌,他至少可以给张德容提供安逸稳定的生活。
跟着熊力,等着她的未来,很可能就是流放他乡。
而她生得这般美,流放路上,是祸非福。
张德容闻言,神色淡然地笑了笑,“虽然不知王姑娘从何得知裴越客会同我恩爱一辈子,但是上辈子他确实宠了我一生,只是我的一生仅有二十八年罢了,当我的容貌开始衰败,他就一碗毒药终结了我的性命。”